長安以西三十里，忠勇衛正在全速前進。

行進途中，劉瑧再次收到了偵查特戰營傳來的消息，程宗楚和唐弘夫已率軍自延秋門入長安，但他們不去安民加固城防，反而放縱士兵劫掠城中百姓，長安城中現已大亂。

此外，易定節度使王處存、邠州戍將朱玫也分別率兵進入長安，但同樣有不少士卒只顧搶掠百姓，而沒有加固城防。

“老師，不能再去長安了，太危險。”劉瑧一拉韁繩，止住胯下戰馬。

“形勢如何？”鄭畋知道劉瑧手下有支打探情報隊伍，此時如此言語，必是有了變故。

“大軍入長安，只顧劫掠百姓，無人加固城防。黃賊雖東去，卻屯兵霸上，見此定會去而復返。我等此時進城，必受重圍。”劉瑧不由得暗罵，收復長安這么好的機會，這些人卻不干人事。

“不，加快行軍速度，趁黃賊未回，控制長安！”鄭畋果斷拒絕了劉瑧的建議，長安收復在望，怎么能輕易放棄。

劉瑧還要再勸，鄭畋已拍馬加速行進。

見老師心意已決，劉瑧只好緊跟而上，在心中暗暗思索應對之策。

片刻之后，劉瑧喚來柏程，附耳囑咐一番后，柏程迅速率人離去。

劉瑧又喚來馬光元，命騎兵營至大軍前五里警戒。

把騎兵營當成探馬來用，算是極大的浪費，但劉瑧人手有限，如今也只得如此。

離長安十五里左近，王開勝率數騎返回，報稱賊軍返回長安，正在城中與唐軍廝殺。

劉瑧勸鄭畋停止進兵，鄭畋不聽，仍是命令大軍急行趕路。

離長安五里，王開勝再次返回，報稱程宗楚和唐弘夫已被賊軍擒殺，邠州朱玫亦被賊兵所傷，易定節度使王處存不知去向，長安城已重新回到了黃巢手中。

“老師，不能再前進了！”劉瑧拍馬上前，擋在鄭畋前面。

“不，老夫要去收復長安！”鄭畋的內心十分痛苦，大唐的長安就在眼前，眼看已收復卻再次失陷，這如何能夠接受。

就在此時，長安方向涌來大批潰卒，直奔忠勇衛而來。

“列陣！不論何人，敢沖陣者殺無赦！”劉瑧見狀也是頭大如麻，慌忙指揮忠勇衛抵擋潰卒。

己方兵少，若被潰卒沖散，形勢將更加危急。

鄭畋見此，顧不得再去長安，下令鳳翔兵馬結陣，抵御潰卒沖擊。

卻見從長安逃出的唐軍潰卒，或背或抱，個個都拿著劫掠來的金銀錢帛，甚至還有人扛著女子瘋逃。

然而負重前行，又能跑得了多快，這些潰卒身后很快便有賊兵追至。

一時間，四周都是殺喊聲，不少潰卒都死在了自己搶來的財貨之中。

忠勇衛見潰兵臨近，一邊高聲吶喊，驅趕潰卒往兩側而去，一邊不斷釋放弓弩，射殺膽敢靠近的任何人。

射殺了數十人之后，唐軍潰卒總算不再往忠勇衛陣前涌來，紛紛朝兩側跑去，緊隨其后的賊兵也紛紛追至。

對于賊兵，忠勇衛上下就沒那么多顧慮了，直接射殺。

“沖啊，殺唐軍！”然而賊兵殺的興起，直沖忠勇衛軍陣而來。

盡管忠勇衛全員披甲，但還是有些人面部、脖頸等要害中刀、中箭，倒在了混戰之中。

秦俊威與龔騏見狀，連忙親自上前頂上，揮刀斬殺了數名沖到近前的賊兵，才堪堪穩住陣型。

“守住隊形，不要亂！”劉瑧策馬在后方指揮，手中馬弓不時放出一箭，專射賊兵將領。

就在此時，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轟隆聲響，原來是馬光元率領騎兵營繞到側方，開始沖擊賊兵隊伍。

隨著馬蹄聲不斷靠近，賊兵終于露出怯色，不少人開始轉身逃命，賊兵隊伍隨之大亂。

恰逢此時騎兵營已至，趁勢一沖，賊兵頓時死傷一大片。

劉瑧看著賊兵在騎兵營的沖擊之下大亂，不由得大笑起來：“這特么才是騎兵！”

賊兵一亂，鐵甲營和長槍營趁機上前，誅殺殘余賊兵。

殘余賊兵見狀，紛紛逃回長安，不敢再廝殺。

忠勇衛后方，鄭畋已命人收攏數千潰卒，見賊兵退去，便率下令退兵，忠勇衛則留在最后斷后。

方后退十里，長安方向再次傳來殺喊聲，又有大隊賊兵追殺而來。

忠勇衛隨即加速退去，賊兵見狀只道是唐軍畏懼，追的更緊了。

就在此時，隨著兩聲天雷炸響，兩團刺眼的火光在賊兵隊伍中爆炸，霎時間倒下了一大片。

“是飛雷炮！”忠勇衛士卒原本還擔心不敵賊兵，見飛雷炮響，頓時歡欣鼓舞。

在飛雷炮的持續轟擊下，賊兵那邊則是慘叫連連，紛紛后撤，不敢再追了。

見飛雷炮擋住了賊兵，劉瑧也長舒了一口氣。

先前長安已生亂象，鄭畋還要不顧一切的進兵長安，劉瑧就預料到多半還要退兵回來，因此早早讓柏程帶著剩下的最后兩門飛雷炮埋伏在了退兵路上。

飛雷炮威力大歸大，但是因為過于笨重，打打伏擊戰還行，運動戰就不適合了。

因此見黃巢追兵已退，當即下令全軍加速離去。

飛雷營則在打退追兵之后，用最后的兩個飛雷炸藥包將兩門飛雷炮炸毀了。

如今形勢太差，拖著兩個上千斤的鐵疙瘩趕路實在過于危險，因而劉瑧在最初命柏程去伏擊的時候就有交代，撤離之前一定要毀掉飛雷炮。

于公于私，劉瑧都不會把飛雷炮留給任何人。

“轟隆”一聲，最后的兩門飛雷炮被銷毀了，飛雷營的將士們都有些不舍的流下了眼淚。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但飛雷炮已經如同他們的伙伴一樣，如今親眼看著自己的伙伴被毀，心中萬分不舍。

“哭什么，將軍答應過的，今后還會打造出更厲害的飛雷炮給我們！”柏程叱罵一聲，率眾而回，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抹了下眼角。

長安三十里外，鳳翔軍與忠勇衛退至此處稍作休整，又急行軍返回了周至縣。

此番進軍，雖然抵擋住了黃巢賊兵的追殺，但未能建功，反而死傷慘重。

忠勇衛為了抵御潰卒和賊兵沖殺，死傷兩百余人，對忠勇衛來說是筆不小的損失。

相比之下鳳翔軍損失更大，攻取咸陽時唐弘夫帶走了三萬兵馬，去了趟長安，收攏的潰卒不過兩千余人。

十不存一，幾乎與全軍覆沒差不多。

經此大敗，鄭畋氣急攻心，隨即一病不起。

可就算病倒臥床，鄭畋依舊心牽戰事，命新任行軍司馬李昌言率一半的鳳翔人馬屯兵興平，與周至形成掎角之勢，防止黃賊再次西進。

劉瑧見此心中長嘆，一面命人加強警戒，防備長安賊兵來襲，一面再次派出偵察特戰隊，探查黃巢動向。

自從興元府北上以來，劉瑧每每能夠料得先機，依仗的就是自己能夠及時掌握戰場上的最新消息。

如今形勢不利，對消息的掌握便更加重要了。

很快，長安又有消息傳來，但內容卻看的劉瑧眉頭直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