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亡者·歸途
- 城主大人,敵邦又投降了
- 布享尚般
- 4004字
- 2024-05-07 23:55:13
塞爾記下了薇拉的話,尤其是那兩個地址。
諾里斯在旁邊擺著紙幣,一字不漏的將這些話記載下來。
他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覺得這個女孩使用的詞語相當(dāng)奇怪,卻又難以從中獲得任何信息。
而塞爾卻異常珍視,他拿過諾里斯的紙幣,在上面寫下了幾個諾里斯讀不懂的字。
“好了,我都知道了。”
他將薇拉點的食物放到她面前,笑著說道:“現(xiàn)在,享用美食吧。”
塞爾朝著窗外看去,時間靜靜流淌,仿佛歲月靜好。
郊外的土地上異鏡與現(xiàn)實交織,已經(jīng)到了難以分辨的地步,行走在這些道路上的普通人,時常陷入異鏡,無法離開,最終只剩下枯骨。
偶爾彌漫出的幽海里埋藏了太多詭異的事物,即使是超凡者也不敢靠近。
唯一讓人稍稍輕松的是,惡劣的環(huán)境讓野外難有猛獸生存,人們極少受到來自其它生物的威脅。
與異鏡分隔較開的位置被修建起一座又一座城邦,能夠在城邦外行走的只有超凡者,和受到神靈的庇佑或者超凡者保護(hù)的普通人。
這樣的情況無疑是稀少的。
找了一塊稍稍平整的巨石,從菲比帶來的背包里拿出一張墊子、許多食物,塞爾坐在上面,看著斜坐在他對面的男人。
他此時正在安撫身體里的另外一個靈魂,慢條斯理的享用著這些食物,一舉一動之間有種割裂的感覺。
這個人叫做“溫斯頓”,原本是個普通人,與他的妹妹菲諾米娜一同生活在被稱為“烈火之都”的伯尼城邦。
菲諾米娜是一名標(biāo)準(zhǔn)的超凡者,她的力量來源于火焰的神靈。
一次正常的任務(wù),菲諾米娜因意外死亡在了異鏡,甚至難以回收她的尸骨。
溫斯頓知曉了事故的大致情況,對伯尼城邦他并沒有怨言,但是他執(zhí)著的希望她能夠回到身邊。
于是溫斯頓想到了母親去世時交給他的一件物品。
那是一本“亡者·歸途”教派的圣典。
絕望之中的男人誦念了圣典里的那個名字,企圖獻(xiàn)祭自己,獲得扭轉(zhuǎn)生死的力量。
他成功了一半,妹妹菲諾米娜的靈魂以極大的代價重獲新生。
由于他經(jīng)驗不足,沒有準(zhǔn)備好容納菲諾米娜靈魂的載體,緊迫之下他接納了這個靈魂,讓妹妹寄生于他的體內(nèi)。
更換身體需要耗費巨大的能量,存粹的外行人溫斯頓本能的知道容納靈魂有著相當(dāng)苛刻的血脈條件,卻又沒有對應(yīng)的知識,不知道如何煉制那樣的身體,只能保持現(xiàn)狀。
他離開了伯尼城邦,因為那里的人信仰的烈火,是他們這種與死亡為鄰之人的克星。
菲諾米娜從一開始的正直、鐵血、善良,漸漸變成了如今這樣會教唆他殺人的樣子,雖然共同相處的時間越來越久,溫斯頓卻覺得她越來越陌生。
這正是讓菲諾米娜重生付出的必要代價——另一個靈魂跟隨著她重生了。
它正在慢慢成長。
溫斯頓對此有些恐懼,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依舊保持著內(nèi)心的那份善良,不希望菲諾米娜走上歧途。
但如果阻止、勸說菲諾米娜,那她的意志就會消沉,讓另一個靈魂主導(dǎo);如果支持,她又會變得更加暴虐,被另一個靈魂同化……
溫斯頓尚未找到解決辦法,不過只要菲諾米娜依舊陪伴在他的身邊,他便不再多想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
聽著他一邊讓妹妹享受食物,一邊趁著沒有咀嚼的時候為塞爾講解這些往事,塞爾積攢了許多謎題,等待詢問。
直到最后一個糕點被他塞入嘴中,塞爾聽到他含糊不清的說道:“哥哥,我吃飽了。”
溫斯頓的表情又變得清澈,他朝著塞爾點了點頭:“感謝你的幫助。我想你也有一些想從我這里了解的事情,請直說。”
“我的妹妹離開我的時間不短,我有機會像你一樣,讓她的靈魂重獲新生嗎?”
“她是怎么離開的?”溫斯頓說道,“如果是普通的方式,還有一絲希望;如果連靈魂也被污染,過了這么久……”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接下來的話相當(dāng)讓人沮喪。
但塞爾沒有在意,他并沒有遇到那種最悲慘的情況。
“她遭遇的是最普通的刺殺。”
比起菲諾米娜剛剛死亡的時候,此時的溫斯頓成熟了不少。
他立刻有了許多想法。
“最好的辦法是你也誦念歸途的名字,稱為他坐下的超凡者,你就能親自去尋找和處理你妹妹的靈魂,這也是成功率最高的方式。
我也可以代勞,只是我并不認(rèn)識你的妹妹,效果不會太好。”
塞爾點了點頭:“我考慮考慮,決定了再告訴你答案。不過我聽說,通過神靈稱為超凡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座幾萬人的城池里,受到眷顧的也最多幾百個,大多數(shù)還是只增強了一點力量的那種;我如果就這樣誦念他的名稱,真的能成功嗎?”
“我無法保證,對這些事情我了解得很少,需要你自己考慮。”溫斯頓說道,看著這個和他同病相憐的可憐人,溫斯頓不介意幫他一把。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從他這里得到一些小東西——比如那個總是能拿出很多食物的袋子。
一只毛絨玩具從塞爾的手上飛了出來,它的造型相當(dāng)奇特,它的左邊眼珠就像是個指南針。
它相當(dāng)勤勞的開始整理食物殘渣,將鋪開的桌布放好,而塞爾蹲坐在一旁,相當(dāng)憂心。
他更傾向于第一種選擇,想要自己去尋找比莉的靈魂,想要親自接引。不用溫斯頓解釋,他也能猜測到,他自己去和讓溫斯頓去,必定有相當(dāng)大的差距。
唯一的問題在于,那位代表歸途的神靈,愿不愿意接受一個教派的信仰中心,同時是另外一位從神的大主教的人,成為他的信徒?
專業(yè)的事情就要去咨詢專業(yè)的人。
塞爾睜開眼,已經(jīng)坐在了莫林城大教堂的辦公室內(nèi)。
這是特意為塞爾準(zhǔn)備的辦公室,相當(dāng)寬闊,與其它辦公室完全不同。
一張碩大的石桌擺在進(jìn)門右手邊,桌子后面是皮質(zhì)椅子,再后面有兩個木制書柜擺放在左右兩側(cè),中間掛著一個裝裱起來的畫框。
畫框里是莫林城特產(chǎn)的黃紙,紙張上“畫”著一些黑色的線條。
沒有人認(rèn)得出來那幅畫的意思,只知道它是塞爾城主親自寫下的東西。
唯有塞爾自己知道它的內(nèi)容。
那是兩個毛筆大字:“歸家”。
桌子前方還有一把椅子,是便于挪動的類型,當(dāng)有人來找塞爾的時候,他們就自覺的將那把椅子拿出來,放到塞爾的桌子對面。
此時這張桌子上坐著一個人。
雖然早就成為了一個城池的主人,但此時坐在這里,他依舊有些緊張,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
“塞爾先生,你找我過來是有什么事?”
“你聽說過‘亡者·歸途’這個教派嗎?”塞爾沒有多的時間浪費,直問道。
索爾似乎思索了一會兒:“有所了解。歸途教派較為特殊,他們并沒有所屬的城池,沒有教皇、大主教等職位,他們的信徒散步在每一個城邦,當(dāng)你最親密的人離世,你就有可能成為他們的信徒。
他們宣傳死亡并不是人生的終點,作為亡者只是精神穿過了異鏡,到達(dá)了彼岸,人生尚有歸途,還有機會和親人團聚。”
“他們是否可靠?”塞爾繼續(xù)問道。
“沒有人知道。”索爾搖了搖頭。
“如果我誦念他的名字,你覺得會不會得到回應(yīng)?”塞爾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實在太過驚駭,將索爾從椅子上驚了起來,撐在石桌上,才勉強站穩(wěn)。
“塞爾先生,您,或許,可以再考慮一下?”
塞爾笑了笑:“不必?fù)?dān)憂我的安全問題,當(dāng)初誦念恒星女神的名字時,也沒有發(fā)生什么異常。
我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他不理睬我。”
索爾的聲音都不如剛才平穩(wěn)了,聽到這種消息他實在是很難繼續(xù)假裝平靜。
他仔仔細(xì)細(xì)將自己過去閱讀的書籍、收集的情報、口耳相傳的故事都思索了一遍,最離譜的部分也只是覺醒者誦念了神靈的名稱而已。
“塞爾先生,過去并沒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過,我恐怕無法給您任何信息供您參考。”
塞爾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不再為難他。
也不再為難自己。
“我決定了。”他朝著溫斯頓說道。
他從來不是個顧慮太多的人,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就不會再遲疑。
于是,塞爾低下了頭,將雙手合攏,放于胸前,默念道:“愿歸途庇佑。”
——
成為了異鏡深處那個神秘神靈的從神以后,恒星女神有了強大的力量來源,她的精力漸漸變得旺盛,她似乎不再需要那么多來自信徒的精神力量。
但當(dāng)她返還回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些精神力量似乎有一股阻力。
她有些疑惑。
于是觀察了許久。
或許是過去對手下精神力的汲取實在是太猛烈,導(dǎo)致恒星教派的人都以“沒腦子”著稱,他們甚至演化出了“信徒和智囊團”這樣奇怪的形勢……
就連恒星教派的幾個城池都承認(rèn)了這種說法,這漸漸成為了所有人的共識,于是于她的信徒心靈中留下了頑強的印記。
他們承認(rèn)了自己的智商不高,將這當(dāng)成了恒星教派的特色,他們愿意承受這樣的宿命,即便如此也要信仰女神,似乎無形之中讓她的信仰更穩(wěn)定了一些。
于是,如今,即使想將精神力量回輸給他們也無能為力。
女神的表情飛快變化,強迫自己觀察起現(xiàn)在幾個城池的形勢。
從與信徒的聯(lián)系中,她知道了信仰恒星的七個城邦發(fā)生的變化,知道了白霧教派那位神靈用分身加入恒星教派、成為大主教的事情。
那位神靈相當(dāng)特殊,他的城邦就處于異鏡之中,他的本體一直待在那座城堡內(nèi)部,哪怕身處異鏡邊緣,依舊能看到那座城邦懸掛在頭頂。
許多神靈駐守于異鏡邊緣,防范著黑淵的侵入,而白霧卻從不離開他的城邦。
在無數(shù)精神力量涌入她的頭腦,而她用在應(yīng)對這里異鏡破損的精神越來越少后,恒星女神靠著極高的精神力,似乎透過異鏡,看到了塞爾城邦深處,看到了那里埋葬的巨大破損。
或許塞爾城主并不是特立獨行,他也在鎮(zhèn)守屬于他的裂縫。
恒星女神有了這樣的感悟。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個渾身漆黑,沒有血肉,只剩下一具骷髏的人坐在了地上,身體骨骼碰撞在一起,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
他沒有穿衣服,他毫無血肉的身軀似乎已經(jīng)用不上衣物。
沒有人能看出他睜眼閉眼,更不知道他的表情。
他的前方,異鏡的詭異霧氣稀薄的位置,露出一個恐怖的黑色撕裂洞口,似乎要將一切卷入。
和恒星女神周圍的空寂比起來,他周圍能隱隱約約看到許多人。
異鏡的空間錯亂,這些是暫時飄蕩在他身邊的人影。
沒有人說話。
除了他這個沒有表情的人,其它每一個人臉上似乎都充滿了痛苦。
有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對是錯,他覺得自己曾經(jīng)看到過生存與死亡的真相,于是將自己的教派解散,將亡者教派的圣典散布出去,不再主動傳教,只有真正需要的人才會找到他的圣典,只有敢于獻(xiàn)出生命的人才會成為他的信徒。
這是一種自然的篩選,保證了每一個亡者教派成員信仰的存粹。
但也是因為這樣“隨緣”的方式,讓亡者教派的成員越來越稀少,與他連接的人越來越少,應(yīng)對起這片裂縫,越來越力不從心。
他嘆了口氣——或者說,心里嘆了口氣,因為并沒有相應(yīng)的器官讓他做出這個動作。
接著,他從信徒那里,更加貪婪的借來了力量。
這是充滿了悲傷與恐懼的力量,這是彌漫著淚水的力量。
這是關(guān)于死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