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西摩城將提供幫助，讓莫林城不再受到達比的威脅！

我們帶來了第一批援兵，我們愿意將熱血揮灑在莫林城的土地上。”

名為狄克的西摩城將軍，站在城外，用相當大的聲音宣告眾人。

索爾的臉色卻忽然變得難看起來。

西摩城距離莫林城距離不算近，更重要的是二者中間相隔了一片巨大的詭異森林，想要穿越過來相當的不容易，即使做了萬全的準備，也需要至少三天。

如果利用異鏡空間的特殊來到這里，穿梭異鏡是部分超凡者才能掌握的能力，一個城邦的這種人不可能湊齊這支多達百人的軍隊。

索爾能想到的，只有兩個可能——要么他們掌握了能夠帶領許多人移動的異鏡來物，要么他們早就潛伏在了附近。

西摩城本身的名聲，則決定了索爾會更傾向于哪個猜測。

西摩城的歷史并不悠久，卻有著數量不少的附屬城邦。在尚未成為莫林城主的日子里，索爾去過西摩城邦，在那里看到了林立的高樓，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新奇店鋪，看到了居民輕松快樂的姿態與眼神。

當然，這并不代表索爾對西摩城有很好的印象。

因為他也去過西摩城的附屬城邦，看到失去了所有基礎教育、只能在土地和工廠里工作的居民，看到粗劣的食物，看到清楚的寫明人均壽命只有西摩城二分之一的調查報告。是努力工作后才能勉強溫飽，是拼盡全力讓西摩城人過上了好日子。

讓這些城邦成為他的附屬城邦，靠的顯然不是愛與真誠，而是雷霆手段，是西摩城那位站在超凡者頂端的城主。

西摩城的野心就像是正午的太陽，散發出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

莫林城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們的實力并不弱小，索爾覺得，這支隊伍的目標本來應該不是他們，至少暫時不是。

畢竟他們旁邊，還有個人數更少、城邦更弱小的拉福蘭，距離西摩城的距離更近。

如果不是確定拉福蘭的城主是穿梭教派的一員，或許索爾都覺得他也信仰恒星女神、丟掉了腦子，否則怎么可能敵人已經在附近集結了，還拿著大喇叭整天關注鄰居的動向，忘了自己的處境？

現在，西摩城顯然是看到了機會，放棄了拉福蘭，將目光放到了莫林城上，只要能收服這座城邦，拉福蘭就相當于一個饋贈。

更何況，還能打著“正義”的旗號。

而達比城邦呢？

所有的文獻上都寫明了他的城主在面對其它城邦時有多么冷酷，但提起達比城邦的居民，所有人的評價都會包含“勇敢”與“忠誠”。

在達比城主消失的三百年間，沒有一位居民背叛；連他的附屬城邦，最終不再附屬的原因，都是失去了神靈的庇佑、被超凡與炮火洗刷，而不是出于自愿。

聯想恒星女神僅僅消失三年，莫林城已經風雨飄搖，索爾再一次意識到了達比城的強大。

在這樣的對比下，如何選擇是個不太困難的問題。

莫林城的許多高層，恒星教派沒有超凡能力的智囊團們，都掌握了一定的西摩城情報，對莫林城可能的命運深感擔憂。

全盛時期的莫林城，對狄克的挑釁可以當作笑話來看，但剛剛遭到毀滅式的攻擊，城池內部還有黑淵在，他們哪里有抵抗的能力？

現在，或許只能向神靈祈求，祈求她的目光看向莫林城，祈求她降下恩賜，讓莫林城順利度過這次的危機。

但是，她已經許多年未曾降下神諭了。

沒有神靈庇護的城池，就像在洶涌波濤中漂泊的航船，隨時都在傾倒與毀滅中搖擺。

神靈……

庇佑……

剛才的話題又一次出現在他們腦海。

讓塞爾成為大主教，既然沒有引發神罰，說明這順應了神靈。

拋掉他的身份，作為莫林城唯一一個正式信仰教派在這片區域的大主教，獲得莫林城人的擁護，保護莫林城居民，這不是他應做之事嗎？

扎里卡忽然顫抖了一下，為自己褻瀆神靈的想法表示懺悔。

索爾并非任何一位神靈的信徒，他很快的想通了這些，但看向恒星教派的人，索爾不知道，塞爾的身份，他們能不能拋開。

索爾決定嘗試一番。

他走到了扎里卡的身邊——作為教派的紅人，被艾克當作下一任大主教、進行有意識培養的恒星教派高層，他的弟弟是塞爾的學生，曾經獲得過塞爾在公開場合的表揚，或許他更容易說服。

“扎里卡先生。你是否認為，恒星女神依舊在注視著莫林城？”

扎里卡點了點頭：“我能感受到女神的力量，她的狀態似乎有所恢復。”

索爾沒有糾結于扎里卡多余的那些話，繼續問道：“既然如此，在莫林城發生的一切，是否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當然。”作為女神的信徒，他毫不動搖，毫不懷疑。

“那么，塞爾城主成為大主教，應該也是女神冥冥之中的授意了，你和剩下的這些女神信徒，是否承認這樣的結果？”

扎里卡露出了笑容。

“索爾先生。在您主持的那場選舉上，我為塞爾先生成為大主教這件事，投了贊成票。

塞爾大主教是每一位女神信徒共同選舉的，也是女神默許的，我們之前只是太過震驚，卻從來沒有后悔過。

您不用繞這么大的彎，試圖說服我，我想我已經知道了您的想法，請您放心的去做吧，我會說服頑固的女神信徒，讓他們支持你的決定。”

索爾點了點頭。

索爾受到的傷不算嚴重，更多的是一種力竭，站在這里的時間也算是一種恢復，就像是經歷了一場兩千米的快跑后，獲得了稍微的休息——已經不再大口喘氣，能夠平靜的說話了，但如果需要重新起跑，會累得很快。

一股柔和的風憑空出現，將索爾卷了起來，送到了西摩城“援兵”占據那一側城墻內側，然后一步步的，朝著城墻外側走了出去，出現在了狄克和他的百名士兵眼前。

索爾身穿屬于騎士的服飾，他的腰間有一把佩劍。

索爾并不會使用，這與他的超凡能力并不適配。

此時，他將那把劍抽了出來，將長劍對準了狄克，就像塞爾剛才做的那樣。

“莫林城沒有遭受災害，我們與達比城邦已經達成了一致。請西摩城的人立即退走。

如果你們真的想要援助，深受黑淵折磨的莫林城，需要的是醫生，是藥劑，是糧食，請運送這些東西過來；如果你們繼續派遣軍隊，莫林城將視作挑釁，并且做出回擊。”

看到城墻上那一個人的身影，狄克相當的茫然。

這和他想象的情況并不一樣。

達比城主，殘暴、冷血，這是所有人共同的認知。

難道現在的莫林城，不應該夾道歡迎他們，請求他們幫助，表示感激嗎？

西摩城的聲譽確實不怎么好，但至少成為了西摩城的附屬城邦，這里的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機會，只不過是工作時間長了一些而已。

如果落在達比城邦手中，他們不怕全部死亡嗎？

看著那孤零零一個人的身影，狄克似乎明白了什么，迷茫褪去，他笑了起來。

“索爾先生，沒想到作為莫林城的城主，你竟然選擇了背叛。”

索爾看著他，不發一言。

狄克將索爾的沉默當成了默認，繼續說道：“為什么出現在這里的就你一個人？恐怕剩下的人已經被達比城邦控制，而你在達比城人面前地下了頭顱，成為了他們的奴隸。”

索爾不發一言，是因為他在等待。

此時，從地上趕過來的扎里卡等人，一個接一個走到了城墻邊上，與索爾站在了一起。

為自己的推斷感覺到洋洋自得的狄克，臉色忽然沉重下去。

“你們都被達比城那幫人收買了？”他問道。

顯然，他自己都不相信這樣的判斷。

這些都是恒星女神的信徒，有直接聯系的那種，如果說索爾的背叛不會受到女神的懲罰，那這些人如果背叛，會在一瞬間受到反噬，痛苦的死亡。

難道莫林城與達比城邦的人真的達成了一致？

狄克不得不認真思考起這個可能。

“艾克在哪里？”他終于發現，這群人中缺少了一個關鍵人物。

“艾克在哪里并不重要，如果你選擇退兵，或許我們可以邀請你與他聊一聊；如果你拒絕，那就是向我們宣戰。”索爾說道。

“艾克怎么可能不重要？這是恒星女神的城邦，作為大主教，他的權力甚至高于你這位城主！”

索爾搖了搖頭：“艾克已經不是恒星教派在莫林城教區的大主教了。”

狄克的神情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連聲音都變得尖銳了幾分：“怎么可能？那他們的新任大主教是誰？”

扎里卡站了出來，回答了他的問題：“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現在我們的大主教，是達比城邦的城主。”

這一句話蘊含的內容實在是太豐富，差點讓狄克的腦子燃燒起來。

“恒星教派的大主教？是白霧教派的神靈？”

扎里卡慢慢解釋道：“不不不——”

狄克的表情緩和下來。這么離譜的事情怎么可能發生，哪怕只是提出這樣一個可能，他都覺得違背了自己這么多年形成的世界觀。

“不是那位神靈本身，只是蘊含了他精神力的一個分身。”

狄克聽到了扎里卡接下來的解釋。

他的嘴角抽搐，身體顫抖，他受到的沖擊絲毫不弱于被雷劈后的感受。

這個解釋確實為“恒星教派的大主教是白霧教派的神靈”這句話增添了幾分可行性可信度。

但完全不能遮掩它實質上的離譜！

狄克又在城墻上看到了另外的一些人。

索菲和丹尼沒有進入黑淵，他們跟隨這群莫林城人的腳步，來到了城墻邊上，也往外面看去。

他們沒有幫忙的意思，只是來看熱鬧，這是每一位合格的達比人的習慣。

只是他們的出現，更進一步證實了索爾的話語。

這群本該廝打在一起的人，竟然在上面和平共處，一致對外。

狄克的臉色發白。

瘋了，城墻上的那群人都瘋了！

他勒馬轉身，士兵們自覺的后退，為他讓出一條道路。

狄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手中的馬鞭飛快揮舞，他甚至將超凡力量注入其中，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他要第一時間將這里的消息告知西摩城城主。這顯然是個相當重要的情報！

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這群站在城墻上的人的背影。

雙方相隔幾條街道，被許多房屋遮蓋著，中間有著數不清的遮擋物。

但當那個金發年輕人拿起了奇異的望遠鏡，似乎能穿過重重阻隔。

索菲若有所感，回過了頭，似乎感受到了誰的窺視；這種感覺很快消失不見，而她只能往窺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了一棟六層高的樓房。

她收回了視線，重現看向狄克消失的方向。

金發的澤維爾在被發現前收回了目光，他身邊，維托依舊保持著悠閑的模樣，坐在那里，靜靜等待。

“你看到什么了？”

聽到維托的問題，澤維爾回答道：“他們一同面對了那位叫囂著要來幫忙的西摩城將軍。老師，剛才那些人究竟說了些什么，竟然讓敵對的城邦握手言和？”

維托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這不會是什么大問題。無論怎樣，他們都無法抵抗黑淵，這是未來的潮流。

想必過不了多久，那個詭異的玩具店就會徹底被黑淵消化，至于那些被卷入其中的莫林城人，和那個主動跳進去的瘋子，被消化得更早。”

看著不再擴張的黑淵，澤維爾有些擔憂。

維克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補充了一句：“或許，這些人之中確實有特殊的個體，讓黑淵的消化變得艱難。我覺得可能是那個叫做比莉的女孩，之前我跟隨智者的指引，進入了莫林城技術基礎學校，成為了比莉的老師；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她身上沾染了異鏡的氣息——你知道的，就是那種濃密的、散不開的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