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春的情報顯示，接頭地點是如霜月色，也就是如霜的閨閣，在那里，宮本一郎會和前來接頭的人見面。

估摸了一下時辰，肯定已經過了亥時，那人估計隨時會來，徐長春便獨自一人推開了如霜月色的門。

如霜呢？

臨進來前，徐長春還幻想了一下花魁如霜到底長什么樣，有沒有酥梨小姐姐好看，但卻沒想到如霜不在里面。

正思量間，如霜月色的門又打開了，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很是秀氣，那人見屋內有人，慌忙口稱抱歉，雙手關門就要離開。

徐長春哪里能讓他走，忙道，“足下不忙，請留步。”

那人面色冷峻，問道，“有事？”

“石兄，這里很安全，里面請。”徐長春微微笑道。

“你認錯人了吧？”那人不等徐長春回話，轉身就走。

徐長春道，“我是大壯，石虎兄是個謹慎的人，進來吧。”

那人這才停下腳步，左右掃了一眼屋子，見沒有異常，又掉頭回來了。

“你哪人??？”那人雖然人進來了，但卻沒有關門。

“仙臺。”

“多大了？”

“二十六?！?

聽到對方對答如流，那人終于卸下防備，拱手道，“宮本君，見諒。”

“坐吧，喝茶還是喝酒？”徐長春自斟自飲，悠然道。

那石虎伸手一擋，仍然非常謹慎，“來時喝過了，你是倭人，看不出來啊?！?

徐長春故意嘟囔了幾句倭語，什么八嘎，納尼的口頭禪，然后笑道，“你們明朝不是有句話，叫入鄉隨俗嘛。我在這里很多年了?！?

石虎見沒有異樣，從懷里取出一個信封壓在手下，低聲道，“最近風聲很緊，話不多說，這是貨品清單，都在上面了?！?

徐長春展開清單一看，珍珠，象牙，可可豆.....

“這可可豆是要南美的還是非洲的？”徐長春問。

他以前在單位加班，肯定會沖杯咖啡，對咖啡豆、可可豆這些還算了解，剛好可以在這里裝個逼，增加一下可信度。

石虎愣了愣，“我剛接替秦松，對這些不太了解，還請指教?！?

徐長春道，“不同地區的可可豆味道也不同，有的會帶有果香，有的會帶有煙熏味。”

聞言石虎點頭稱是，“還是你們懂行?！?

“還有這象牙，數量倒是有了，尺寸也清楚，可是這產地，寫的不清不楚，馬來亞的象牙能和非洲的象牙一個價嗎？”

徐長春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個，我確實不太明白，總之是象牙就行了吧?！?

石虎終于放下戒備，從袖套里抽出一張銀票道，“匯昌行的銀票一萬兩，見票即兌，到貨后，再付余下的九萬兩。”

徐長春心里暗喜，把銀票貼身收好，

“放心吧，包在我們身上?！?

“回執呢？”石虎攤開手。

什么回執？

徐長春忽然意識到自己有疏漏的地方，石虎把清單和銀票交到他手上，他應該會給石虎一個回執才對。

不然空口無憑，日后怎么對賬？

那回執肯定不是一個簡單收款字據，應該是某種雙方都認的信物。

剛才抓捕宮本的時候，簡單搜了一下身，只找到三兩散碎銀子，沒在他身上找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難道回執沒在他身上？

石虎見對方沒有第一時間拿出回執，笑道，“先不急找，兄弟我以茶代酒，敬宮本君一杯。”

石虎端起茶碗一飲而盡，剛才還說不喝茶，現在又開始喝了？

徐長春端起酒杯剛一仰脖，就發現那石虎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匕首，照著他的脖頸刺來。

寒光一閃，匕首轉瞬即到。

臥槽！

徐長春拿不出回執本來就準備翻臉，卻沒料到這石虎比他下手還快，二話不說上來就刺，和那些電視劇里的話嘮反派完全不同！

好在徐長春早有所防備，一個90度戰術后仰，同時腰間一摸，一個石子已經打了出去。

“??！”

那石虎一聲慘叫！捂住了右眼，就見那血已經順著手掌流出。

石虎掀翻桌子，忍著劇痛一腳踹開門就要逃跑，剛出去，忽然感覺腳腕被什么東西重重砸了一下，再往下一看，自己的雙腳已經被兩條鎖鏈緊緊扣??！

“啊呀！”

石虎還想掙扎，抬腿要踢，劉三照著石虎下巴就是一拳，石虎眼白一翻，直接暈倒在地。

徐長春在石虎身上一摸，兩條珠串已經被他收入囊中。一條紫檀木佛珠，一條玻璃串珠。

這紫檀木佛珠在放到現在，比那玻璃珠子不知道貴重多少，可在這大明，這樣的玻璃串珠價值卻要高于紫檀木佛珠。

主要還是那時候的全透明玻璃制品極其稀少，像這種成色的玻璃珠子放到拼夕夕，十塊錢三串還包郵。

把石虎也抓住后，徐長春立即命劉三連夜騎馬返回余姚，通知白濤路上接應。

然后和剩下三人帶這兩個要犯，回到運來客棧。

一口氣抓了兩個活的，雖然不是楊寶和長谷川這樣的重量級人物，但這兩個馬仔可以咬出更多的人。

“老大，審不審？”劉二瞪紅了眼睛道。

徐長春非常想審，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

他現在還很冷靜，其一，像他們這種最底層的錦衣衛還沒有資格審問犯人。其二，萬一審出來某些他們不敢聽的東西，那就是殺身之禍。

知道太多也是一種罪過，這個道理徐長春很懂。

“我知道你們想要大功，但這大功你我未必接的住。這兩人不能審，也不要問，我們連夜回余姚?！?

......

白濤一直忙到二更天才回到家，三更棒子剛響過，就聽見有人砸門。

“當個總旗是麻煩啊，還讓人活不活了？”

石濤穿上衣服登上鞋，來到前院，問道，“誰??？”

“我，劉三。”

“劉三？誰啊?！?

“不是，是我鐘鳴?！?

白濤開了門，左右看看，“你怎么從上虞回來了？出什么事了？”

“人抓住了！”劉三喘著粗氣道。

“大壯？那個倭寇抓住了？”

“對，還有他的同伙！”

“同伙？一次抓了兩個？活的？”

“都是活的，正往回趕呢，長春讓我先回來報告?！?

嘶，這小子是厲害啊。

那日在望海茶樓，徐長春美美在鎮撫使面前表現了一把，白濤其實不以為然，就認為那是他徐長春運氣好。

可這次，原本計劃十天半個月才有消息的差事，結果出去第四天就給辦妥了，還一次抓了兩個，大大超出預期，這肯定是大功一件啊。

自己為什么不去上虞呢？

白濤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如果在場，回來這個總旗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朝那朦朧的夜色望去，白濤沉默了。

歸根結底，還是小看了這徐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