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春從被窩里爬出來，練了一會兒毛筆字，從匣子里取出兩張帶著墨香的銀票，大致算了一下賬。

總旗月俸七石半，折合成銀子大概三兩多，加上前面積攢是一百多兩銀子，把這些錢全交給了姐姐去打理，基本的生活完全夠用。

這次破獲兩起大案的獎勵，錦衣衛(wèi)這邊給了1000兩，薛兆光的個人獎勵又給了1000兩，一共是2000兩。

這2000兩已經是筆巨款，要知道，總旗的年俸祿約為45兩白銀，折合人民幣四五萬塊，2000兩相當于45年的年薪，折合人民幣200萬。

這2000兩暫時用不上，可以放到匯昌行去放貸。

按照大明律的規(guī)定，民間借貸的最高利息不得超過年利率36%。

但明朝的民間借貸卻執(zhí)行的是一套“九出十三歸”的高利貸形式。

具體來說，“九出”指的是借款人實際得到的本金是九成，即如果借據上寫明借款十兩銀子，借款人實際上只能得到九兩，剩下的一兩作為利息（砍頭息）已經預先扣除。

而“十三歸”則意味著借款人需要在一定期限內（如三個月）還款十三兩，其中的四兩作為利息。

這種借貸方式實際上是一種高利貸，其年化利率高達383.89%，遠遠超過了官方規(guī)定的利率上限。

徐長春懷揣著兩千銀票來到了匯昌行錢莊，這筆錢他準備用來放貸。

按照現代社會的購買力，差不多相當于200萬。

想當年上學的時候，前女友說我不要房，不要車，不要愛馬仕包包，只要你有1000萬，我就嫁給你。

看看，多么單純的姑娘?。坎灰敲炊鄰潖澙@，直接談錢。

徐長春前腳進了錢莊，掌柜馬上笑臉相迎，接到后廳貴客室，賠笑道，“徐大人小人就等著您來呢?！?

“此話怎講？”

“在其他地方不敢說，在這江南地區(qū)，富庶之鄉(xiāng)，哪個老爺有錢了不放貸，請問徐大人放多少？”

“兩千?！?

“要利息高的還是低的？”

“什么意思？誰還想要低的？”

“那不一樣，高利自然風險也高，低利風險低?！?

“怎么個說法？不都是從你這里放出去的銀子嗎？怎么還分高低？”

徐長春還想著銀行都是固定利率。

“如果您要低利，就是我們錢莊之間的拆兌和借款，還有一些富商的資金借貸，那信譽好，利息自然低些，還有就是那些宗族子弟，或者用田產房產抵押臨時借錢應急的，我們放的錢也便宜，這就是利息低的。”

“利息那高的呢？”

“高的那就沒邊了，對那些破落戶，急瞪眼打官司的看病的，出去拿錢賄賂的，這些錢的利息自然就高，翻兩番的年息都有，就是這風險較高，要低要高您要自己拿主意?！?

徐長春現在不急著用錢，沉吟道，“高的我就不考慮了，低息是多少？”

“二成，如果您放，給您保底二成。”

“合法嗎？”

“我們匯昌行可是朝廷發(fā)了牌照的正規(guī)錢莊票號，當然合法?！?

徐長春道，“那好，合法借貸利國利民，違法的事情我們不做。”

“您準備放幾年？”

徐長春一算，現在是1547年，離大明亡國的1644還有近100年，自己再干預一下，說不定還能給大明續(xù)命一百年，不怕他匯昌行倒閉，說道，“先放個10年吧?！?

“好好，老爺這種長期客戶小人們最是歡喜，光是利錢五年就回本了，年底的分紅也少不了您的。以后您再有進賬，拿過來利息還可以談”

......

這日，徐長春又被叫到紹興府，這次給他布置任務的除了段少良還有苗公陸。

自從羅剛交到北鎮(zhèn)撫司之后，苗公陸一反常態(tài)對徐長春更加客氣，時不時就來余姚與他見見面，每次還都帶上什么家鄉(xiāng)特產，精美稀罕的禮物送給他。

徐長春知道這苗公陸就是一加強版羅剛，比起羅剛更陰險狡詐，表面上都是心連心，背后都在玩腦筋。

苗公陸這么做，一可以讓他卸下防備，也有拉攏的意思。二來也可以在段少良和他之間埋下刺，離間他們的關系。

徐長春當然不會上他的當，每次見完苗公陸，都會第一時間帶上所有禮品去見段少良，段少良自然很是滿意，不但將這些禮物全數返還給徐長春，還會再填幾樣禮品回贈。

段少良賞的東西都是實打實的硬貨，徐長春將這些禮品挑一挑，喜歡的留下，比如玉器瓷器，還有些名家字畫，典籍古冊。

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送給姐姐，吃的玩的送給小外甥曹青。剩下不喜歡的，轉手送給劉二劉三幾個人。

這幾個貨拿到東西一個個眉飛色舞，轉手一當也能換個七八兩銀子，這下又有嫖資逛花魁坊了。

除了傻根逛青樓還賺錢外，其他幾個都是月光族。

徐長春踏入花廳，苗公陸立刻起身迎接，熱情的拉住徐長春的手道，“長春啊，最近字練的怎么樣了？我送你的那套顏真卿的拓本練著還習慣吧？”

“謝苗大人厚愛，顏體字太過高深，初看簡單，練出成績太難了。”

徐長春小時候確實也被爸媽逼著練了幾年毛筆字，可這玩意兒實在太過枯燥，爸媽軟硬兼施用一臺PS4當誘餌，才讓他勉強練到了小學畢業(yè)。因此書法基本功還算扎實，不過比起古人還是差遠了。

苗公陸很善解人意的道，“是啊，柳公權，千古大家嘛。不急慢慢來。有需要隨時開口，那個洗墨閣的老板叫什么來著，是我的小兄弟，你需要什么盡管去拿，報我的名字，沒一點問題。”

徐長春與段少良相視一笑，段少良道，“苗大人，說正事吧?！?

“哦對，說正事，你看看我，見了長春就忍不住歡喜。”

“咳咳，謝閣老案，隆極寺案，這兩個案子太給我們紹興府長臉了?；噬蠈δ戕k的差事贊不絕口，特地在溫大人面前夸了你呢，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嘛，皇上還說，所有錦衣衛(wèi)都應該以徐大人為楷模，向徐大人學習?！?

徐長春知道這是苗公陸的糖衣炮彈，也沒往心里去，隨便敷衍了幾句，就聽苗公陸話鋒一轉，繼續(xù)說道，“唉，你們余姚這邊確實是出盡了風頭，可是其他州縣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噬蠈λ麄兊谋憩F非常不滿，甚至大發(fā)雷霆說要將那些人全部革職問罪，他們的壓力很大??！”

聽苗公陸這么說，徐長春就想當場抽他的嘴巴，這不就是典型的捧殺嗎？

先將他捧的高高的，捧成出頭鳥，然后再群起而攻之，狠狠的殺。

不過徐長春來者不拒，老子就是王者，你隨便捧，讓你永遠殺不了，完了還要反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