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荷一路狂奔,不知不覺間,已然跑到了處子峰的峰頂。
她低頭看著腳下數丈高的懸崖,心下暗嘆:完了,無路可逃了。
她回過身,試圖繞道往回跑。
誰知,才跑了兩步,趙民旭就凌空躍下,落在了她身前兩米遠處。
她避無可避,反而鎮定了下來。
她想起自己身上穿著防御衣,腳上穿著多功能鞋,腕上還有藏了飛針的鐲子,只要運用得當,倒是未必會輸給趙民旭。
她看向他,裝作隨意的樣子,負起雙手,右手暗暗用力敲了下左手的瑪瑙鐲,在它拉直成小圓棍以后,緊緊地把它握在手中。
趙民旭看不到她背后的動作,只當她是怕了,冷笑道:“你怎么往回跑了?莫非前面是懸崖不成?”
“前面是不是懸崖有什么重要?”蕭小荷以假音故作糊涂地質問道:“這位大俠,我正想問問你:我們昔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無緣無故過來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趙民旭輕哼一聲,道:“你還有臉問!你既然有膽在官道上布下機關、陣法襲擊我和大皇子,又何必在我面前裝什么無辜!你老實告訴我,你們這次一共來了多少人?是誰派你們來的?若有半句假話,我就馬上殺了你!”
“哎,大俠,你弄錯了!”蕭小荷自然不肯承認,急急辯解道:“我跟襲擊你們的那幫人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是來這山上看月亮的。不然,你想想看,你這樣明目張膽地追我,會沒人攔截你么?”
趙民旭想了想,瞪她一眼,冷聲道:“不對!你蒙著面巾,又穿著夜行衣,哪有看月亮是這套行頭的?”
“真的!誰規定看月亮不能蒙著面巾,穿著夜行衣了?你規定的么?”蕭小荷狡辯。
趙民旭又想了想,瞪她一眼,冷聲道:“不對!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出來看月亮,不擔心安全么?”
“噗!”蕭小荷忍俊不禁,笑出了聲,故意道:“我擔心什么?這不是有你在陪著我么!”
“我是陪你來看月亮的?”趙民旭認真想了想,然后,認真看著她,沉聲道:“不對!我是來殺你的!”
“你被殺還差不多,哪里有機會殺我!”蕭小荷看一眼不知何時出現在趙民旭背后的姬玉綬,提醒趙民旭道:“不信你問我哥,他就在你背后!”
趙民旭只當她又在耍花招,不肯回頭看,呵斥道:“少廢話——”
“你才要少廢話,否則,我馬上一劍貫穿了你!”姬玉綬以劍抵住趙民旭后心,冷冷地提醒。
他早就追上了趙民旭,本來只是打算在暗中保護蕭小荷,沒想到,蕭小荷光顧著逃,趙民旭光顧著追,兩個人都傻乎乎地不懂放飛刀、飛針之類的暗器,令他英雄無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跟到山頂,以為兩個人該有一場惡斗了吧,可他們倆遲遲不動手,一直在說廢話,逼得他實在聽不下去了,只得現身。
趙民旭沒想到背后還真有人,大吃一驚,色厲內荏地道:“背后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我一生從不背后偷襲人,你有種就向我正面攻擊!”
“呵,看不出,你還挺有原則的呢!”姬玉綬總算明白了他不偷襲蕭小荷的原因,他伸指從后面點了趙民旭的幾處要穴,悠然繞到趙民旭正面,以劍指著他的胸口,笑道:“你看,我現在殺你,算是正面攻擊了吧?”
“你、你們東梁人怎么這么不講江湖道義呀!”趙民旭苦著一張臉,極委屈地道:“你從后面點了我的穴,令我無還手之力,然后再到正面來殺我,這跟背后偷襲有什么兩樣?你不嫌麻煩,我都替你感到麻煩!”
“噗!”蕭小荷覺得趙民旭簡直就是塊活寶,她看著他,笑瞇瞇地道:“你剛剛追我不就是從背后追的么?這難道不算背后偷襲?有種你從正面追我試試!”
“呃……”趙民旭仔細想了想,道:“我只是追你,又沒動手傷你,應該不算偷襲吧?”
“你剛才追我,不是為了要脅我,傷害我么?”蕭小荷笑容微斂,反問他。
趙民旭又仔細想了想,自覺有點理虧,垂下了頭。
姬玉綬看他心思并不狠毒,有心放他一馬,道:“如果你能告訴我,你剛才是怎么發現我妹妹的,我就不殺你。”
“真的?”趙民旭沒想到還有活路,忙抬起頭,道:“應該是她身上戴的某個東西惹的禍。我當時在躲過弩箭、飛刀和絲網的攻擊時,恰好看到她所處那個位置有亮光閃了下,我便追過來了。”
“哦?”姬玉綬看趙民旭不像說謊地樣子,便收回寶劍,看向蕭小荷。
蕭小荷也覺得很訥悶。
她身上的衣服是絲織品,不可能在晚上閃光,所以,懷疑是蕭宇玨送她的首飾有問題。
她取下蕭宇玨送她的龍戲鳳戒指和鐲子,對著月光轉了轉,發現并沒什么問題。
姬玉綬替她取下頭上的龍戲鳳碧玉發簪,也對著月光轉了轉。
當發簪上的龍珠正對著月光時,果然閃閃發亮。
“沒想到還會存在這樣的問題!”姬玉綬很不高興,懊惱地把它收回了自己的懷里。
“這是我的東西!”蕭小荷哪里肯把蕭宇玨送她的東西交給別人,忙伸手問他要。
“哦。”姬玉綬覺悟過來,把發簪還給她,掩飾地道:“我只是想幫你把它修一下。”
蕭小荷感激地看他一眼,笑道:“謝謝。我自己會修的。”
她收起發簪,看了看山峰下布置機關、陣法的那段官道,發現那里的死尸全部被集中到了轎子邊,姬玉綸正從附近的樹林里揀了枯枝往他們身上扔,忙低聲對姬玉綬道:“二哥,大哥已經快把問題解決了,我們下山跟他會合吧?”
“好。”姬玉綬點點頭。
他從懷里掏出一包藥粉,沿著趙民旭灑了一圈,然后,帶著蕭小荷,縱身往處子峰下掠去。
趙民旭急得沖他們的背影大喊:“你們不能就這樣走了,我不會解這些穴道啊,要是狼來了怎么辦……”
蕭小荷聽了,挺同情他的,對姬玉綬道:“二哥,要不,我們替他解了穴再走?”
“你以為替他解了穴,他不會來糾纏我們么?”姬玉綬瞪她一眼,解釋道:“我給他點的穴,半個時辰后就會自動解開。我剛剛在他周圍灑的那些藥品,則是專門為了防狼和防毒蛇猛獸的。”
“哦,”,蕭小荷意識到自己多慮了,趕緊拍了個馬屁:“二哥英明!”。
他們趕到山峰下面先前藏馬的位置時,姬玉綸已在那里等著。
看到他們過來,他點燃手里的火把,揮手擲向那段官道。
那段官道頓時變成一片火海。
他縱身跳上幻影,沉著吩咐:“天色已晚,我們先趕路,有事等回府再說。”
“好。”事不宜遲,姬玉綬縱身跳上旋風,拉了蕭小荷到身前,緊跟姬玉綸背后,趁著月色,馭馬抄近道疾速趕回樂州。
他們離開后不久,駐守皇陵的禁軍中,有人看到了這邊的火光。
很快,一大隊皇陵禁軍聚集起來,快馬沖向這邊。
丑時初,到了鄰近樂州三百里的湘洲。
蕭小荷因為一整日基本都在疾速的奔馬上坐著,感覺渾身都疼,四肢無力,漸漸便撐不住了,顯得有些昏昏欲睡。
為了打起精神,她不停地用手敲打自己的額頭來提神。
姬玉綬看著心痛,故意放緩馬步,待姬玉綸的馬跟他的馬拉開近百米的距離時,他在她耳邊低聲道:“二妹,你窩到我懷里好好睡一覺吧,到了家,我再叫醒你。”
蕭小荷以手敲敲額頭,道:“不,我已經這么大了,怎么好意思窩到你的懷里睡覺?要是讓未來的嫂嫂知道了,不恨死我才怪!”
姬玉綬哄她:“這里又沒外人,只要我們不說出來,你未來的嫂嫂怎么會知道?你只管放心睡就是了!”
蕭小荷以手敲敲額頭,還是不同意,認真道:“男女授受不親,我已經長大了,不能自欺欺人,得自覺避嫌才是!”
姬玉綬無法,只好附到她耳際,以蕭宇玨的聲音低聲對她道:“小荷,是我。”
“嘿,果然是你!”蕭小荷試探成功,她狡黠一笑,轉過頭來,低聲戲謔道:“親愛的宇玨,你已經暴露了,你輸了。從明天晚上開始,記得每晚都要唱支歌給我聽、或者講個笑話給我聽哦!”
姬玉綬挑眉道:“我是自己告訴你身份的,又不是你猜出來的,這怎么能做數?”
“這怎么不能做數了?”蕭小荷狡辯道:“你只說了句‘小荷,是我。’就算是自己告訴我身份啊?你去跟別人說這句話試試,看他們能猜出你的真實身份不!”
“嗬,你呀……”蕭宇玨寵溺地輕捏了捏蕭小荷的臉蛋,哄道:“就依你。快睡吧!”
“嗯。”蕭小荷目的達成,心情倍好,她乖乖窩到蕭宇玨的懷里,很快便睡著了。
蕭宇玨看著她安詳的睡顏,心里癢癢的,偷偷在她唇上喙了一下,感覺無比的甜蜜幸福。
前面的姬玉綸發現蕭宇玨的馬沒有跟上來,恰好在這個時候回頭張望,看到了這一幕。
他好一陣錯諤,暗想:得趕緊提醒爹娘,早點讓玉綬成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