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一根根亭亭玉立的竹子,遮住了秋日的陽光,令周圍顯得格外的清幽、沉靜。
蕭小荷一路走來,根本無心欣賞竹林美景,一直在思索著要找個怎么樣的借口,才能讓謝池春同意拖延婚期。
姬霄絲在飛行器上私下跟蕭小荷提過,她和謝池春還有半年就得完婚。她要蕭小荷在她們沒換回身份之前,想方設法拖延她和謝池春的婚期。
其實,就蕭小荷個人而言,要求退婚遠比拖延婚期要好。
如果是退婚的話,那她在這里的每一天都不必為情所困,將是自由自在的。
如果是拖延婚期的話,就意味著,她必須替代姬霄絲來扮演謝池春未婚妻的角色。要是他偶爾對她有任何親昵的小動作,她既不太方便拒絕,又有些防不勝防。
但,這畢竟是姬霄絲與謝池春的姻緣,蕭小荷無權為了讓自己過得自在,便貿然替姬霄絲作出退婚這樣不負責任的決定。
姬衛維方才說,謝池春還是第一次來姬王府,可見,謝池春的確不是一般的忙。她必須抓住眼下跟他獨處的機會,向他提拖延婚期的事,以免夜長夢多。
至竹林深處,有一條小溪,小溪水流淙淙,清澈澄凈,給原本寂靜的竹林,憑添了幾許歡快、活潑。
姬云想引了蕭小荷和謝池春在小溪旁的涼亭里坐下,然后悄然退到一邊,遠遠地候著。
蕭小荷看著那條小溪,靈機一動,對謝池春道:“大師兄,你看,小溪流水多么歡快!它,應該是在慶祝自己擁有著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是呀,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的確是值得慶祝的歡快時光。”謝池春琢磨著蕭小荷的言下之意,有些失笑。
他開門見山地問她:“師妹,你想要過像這樣的生活么?”
“想,又不想。”蕭小荷故意沉吟了一會兒,道:“人生要面對的東西很多,哪能一直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呢?我們女孩子,做姑娘時是最歡快的,一旦嫁了人,要相夫教子,要侍奉公婆,每天都耽于家人、家務和人情應酬,怎么可能還真正歡快得起來?我并不害怕面對這種有拘有束,不自由、不自在的生活,畢竟,大多數人都是這么過來的;只是,我亦很希望能盡量多度過一些歡快的時光后,再來面對它。”
這言下之意,就是在暗示,她希望能遲一些完婚了。
謝池春是何等聰明之人?他馬上會意。
他好奇地問:“那么,依師妹來看,你的歡快時光是希望在何時結束?”
“兩年以后。”蕭小荷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分析過了,若蕭宇玨見到姬霄絲,必會很快發現姬霄絲與她的不同之處:他們倆一起相處的這些年,在很多方面都有不為人知的默契和信任,這是任何其它人所替代不了的,兩年時光,足夠讓他想到辦法來救她回去。
“為什么是兩年以后呢?”謝池春眼神一黯,略感失望。
他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正常人在他這個年紀,早已娶妻生子。只是,由于姬霄絲比他小了八歲,武郡王妃有心要把她留在身邊多養幾年,所以才把婚期定在明年春天。這要是再拖一年半,那就意味著還得再多打一年半的光棍,他可是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的男人呀,打光棍的滋味頗不好受!
蕭小荷看出了他眼里的失望,但她幫不了他。她比他更無辜呢。
她早已想好理由,耐心解釋道:“因為,我不僅舍不得現有的生活,舍不得離開爹娘他們,同時,我也想用這兩年時光潛心修煉,把在峨山上失去的一半功力再練回來—你的武功那么高強,我不想跟你的差距拉得太大。”
“哦……”原來是這樣!謝池春微微一笑,頗自信地道:“其實,你不需要計較我們的功力差距,因為,不論你如何修練,你都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說到此處,他目光閃亮地看了眼蕭小荷,道:“要拉近我們功力的差距,最佳的方法只有一個:讓我把功力過一部分給你。”
“我可不要你的功力。”蕭小荷哪敢領他這份情,連忙搖搖頭,道:“我娘早提過要和爹過功力給我,被我拒絕了。我不喜歡不勞而獲的東西,所有屬于我自己的東西,我都希望是自己親手得來。”
“嗯,你能這樣想,也很好!”謝池春暗感欣慰,看向蕭小荷的目光,變得更加晶亮灼人。
他既不忍心讓她失望,又顧慮要等她的時間過長了一點,考慮了好一會兒,才道:“既然如此,就依你,我們兩年后再完婚。”
“那……要是你爹或者我爹娘不同意我們的打算,我們該怎么辦呢?”蕭小荷仍有顧慮,趕緊趁熱打鐵。
謝池春又認真考慮了一下,才道:“我已有辦法。這些,就由我來處理吧。我會處理好的。”
“好。”心念已了,蕭小荷原本緊崩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了下來,不由得喜形于色地笑瞇瞇對他道:“大師兄,謝謝你對我的理解和支持。”
“師妹,你太見外了。你我之間,還談什么謝字呢?”謝池春看著她那清麗、璀璨的笑容,竟覺有點失神,他在心底呢喃道:“你是我未來的小妻子,我最心愛的人,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應該的。”
蕭小荷原以為謝池春會想辦法傳這個消息給她,后來才發現,王府管理,井然有序,根本無任何漏洞可鉆。像謝池春和陳弘這樣的外男,不經姬衛維的許可,不但不得入內院來,連他們手下的婢仆,也不準入。
至于飛鴿傳書什么的,更加別指望。王府只允許自家養的鳥禽存在,其它禽類,若發現了,一律捕殺。
而外院、內院的婢仆,不經嚴格的審查和姬衛維、秦蒔秀的批準,也不得任意出入內、外院。
連姬霄絲、姬霄錦、姬霄紗三姐妹,也只有姬霄絲一人被允許可以私下外出—大概是因為她只是姬衛維與秦蒔秀的養女,不是王府正經主子的緣故。
蕭小荷悟了:難怪姬霄紗一看到謝池春和陳弘就犯花癡,原來是沒見過多少外男!
接下來的日子,她除了按照秦蒔秀的叮囑,定時服藥之外,平時,要么是回顧姬霄絲教她的練氣方法,打坐練功,要么是在自家院子里溜達下,或者往西院方向走走,盡量避免與喜歡找她碴兒的姬霄紗接觸。
三天后,大郡主姬霄錦在上午過來看望她。
姬霄錦長相端莊,性情溫婉,話卻不多,只是在她的房子里略坐了坐,隨口問了些諸如:好些了么?感覺如何?胃口怎么樣之類的,便姍姍離去。
七天后,姬霄錦又在上午過來看望她,所說所做,仍跟四天前一模一樣。
待第十一天,姬霄錦仍一如既往時,蕭小荷終于意識到,姬霄錦待她的態度根本不像是姐妹,更像是例行公事。
她忍不住向身邊的兩個大丫環云想、花想嘆道:“我們家,大姐像尊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小妹像從深山跑出來的小妖怪,還是我的娘親親切、可愛啊!”
“呵呵,絲兒,你現在知道娘親的好處了,不嫌娘親膩歪了么?”說曹操,曹操到。秦蒔秀剛進院子就聽到了蕭小荷在跟丫環說她的好,心里比喝了蜜還甜。
她三步并作兩步地跨入房里,吩咐緊隨她身后跟進來的一大群婢仆上前,配合她一起給蕭小荷梳妝打扮。
蕭小荷大感詫異,問秦蒔秀:“娘,我早上剛梳洗過,為何又要重新梳洗?”
秦蒔秀皺了皺眉頭,道:“這都是我們的皇上多事呀。你爹傳來消息,昨天早上,在朝堂上,有幾個臣子為立儲一事產生爭論,你知道皇上聽了是怎么說的么?”
“怎么說的?”蕭小荷好奇地望著秦蒔秀,從善如流。
秦蒔秀便高昂起頭來,模仿著皓帝的語氣,朗聲道:“諸卿為朕的皇兒們憚精竭慮,朕心甚慰!朕決定了,皇子中,凡娶武郡王之女者,朕皆給他問鼎皇位的機會!諸卿且想想,如何讓朕的皇子們,娶得武郡王家的閨秀們吧!”
“哦……”蕭小荷弄明白了:必定是皇上的諸皇子得了他的提點,紛紛趕到王府來求娶她三姊妹,所以,秦蒔秀才要為她重新梳妝打扮,以示對皇子們的尊重。
只是,樂州距京城陽州近千公里,這些皇子們能夠在大上午趕到王府,必定是星夜兼程—看來,他們對她們三姊妹是志在必得呀!
她有些不明白地問秦蒔秀:“娘,你說,皇帝他為什么非要他的兒子們娶了我們三姊妹,才能有機會問鼎皇位呢?”
“這你都想不到?”秦蒔秀不無嗔怪地看她一眼,說:“你忘了?你爹是東梁第一高手,你大哥是東梁第一才子,每屆的四國文武公開賽,他們都能為東梁國奪得一大片領土和許多的寶物。皇子們若是娶了你們,就等于娶到了一大片領土和許多的寶物!”
“那……我已經有婚約在身,他們應該不會再選我了吧?”蕭小荷又問。
“不,他們還是可以選你。”秦蒔秀煩惱地道:“這正是我發愁的地方呀。皇室有不成文的規矩,但凡皇室以外家庭的子女,不論男、女,只要尚未完婚,皇室子弟若看上了,都有搶親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