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珪？”

“他怎會在此處！”

對于數次坑害過自己的仇人，馬良自然記憶深刻，只是打眼掃過，便認出了剛從劉備住所倒退而出的郭珪。

而郭珪向來仗著有蔡氏族人充當靠山，行事向來囂張跋扈，更是頗具斂財手段，就算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又如何肯當一個低三下氣的侍人？

“不對勁，這里一定有陰謀！”

馬良瞬間做出了判斷，而劉備偏向支持身為嫡長的劉琦繼任州牧，也不是什么秘聞，郭珪背后的蔡氏則一定是支持自家外甥劉琮繼位，自然免不了將劉備視為眼中釘。

簡單思索，就連動機馬良都是找尋到了。

只是眼下并無證據，難以確定究竟是何種陰謀。

“季常？”一旁正在滔滔不絕講述的孫乾發現了馬良的異常，停下來擺擺手示意“可是有心事？”

“沒有，屬下只是在想新野身處南陽腹地，北抵中原，西接關中，連通江漢，以如今局勢怕是必經戰火，故而想要盡自己一份微薄之力，一時思索有些失神，望大人莫怪。”

眼見自己失神被孫乾覺察，馬良也是急忙找補。

雖是套詞，但卻也是馬良認真思索過多次的話題，也算是言之有物，并沒有被孫乾覺察出異常。

“哦，季常眼界倒是長遠，主公與關張幾位將軍亦是有此論斷，早已籌備許久，季常若是有心，等過幾日到了新野可與他們詳談。”

對于孫乾的客套稱贊，馬良并沒有放在心里，他此刻心中仍舊在思索郭珪來此究竟有何目的。

雖然確信以郭珪的性格必是來者不善，但苦于缺乏證據，貿然指證難免引人懷疑，馬良也不好多說什么。

先隨著孫乾進屋落座，繼續聽其講述新野當地的情況。

待到講述差不多暫歇之際，馬良方才假作不經意的問起：“新野距離襄陽少說也有百里之遙，路途多有險阻，主公萬金之體，可有衛隊護送？”

“季常權且放心，主公早已調了趙云將軍率領三百精騎前來護送，明日清早便會到達，到時會一路護送我等同行。”

“竟是子龍將軍親自護送，那我便安心了。”聽完孫乾的解釋，馬良雖然嘴上如此說著，但心中卻是更覺不安。

趙云明日率兵前來接應，也就是說，今日便是劉備原定停留的最后一天。

這豈不是意味著，如果蔡瑁真的要對劉備下手，今晚便是最后的機會？

再聯想到出現在館舍之中的郭珪，馬良額頭瞬間直冒冷汗。

“主公此來襄陽，可攜寶馬良駒？”

“自然是有的，昔日主公受封左將軍時，朝廷賞賜坐騎，廄中名馬無數，皆是壯碩俊美，唯有一馬瘦悴骨立，主公心有不忍，獨取此馬，喚名的盧。如今體型豐碩，頗具靈性，迅如聲電，主公常言幸得此馬，出行必備此馬。”

孫乾追隨劉備多年，對于這些自然是如數家珍，當即便脫口答出。

“只是不知，季常何故問此？”

“無事，在下只是仰慕主公多時，想多了解而已。”

當聽到劉備此行攜帶的坐騎還是的盧之時，馬良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種種跡象都表明，如今情形仿佛就像演義當中劉皇叔躍馬過檀溪的再現。

馬良原本以為這只是后人杜撰的橋段，卻沒想到即將在自己身邊上演，頓時不免一驚。

這可是在現實之中，距離演義成書何止千年，襄陽附近的水文地貌與書中相比可謂是大相徑庭。

反正據馬良所知，襄陽附近并無所謂檀溪，僅有身為漢水支流的襄水，并且水流湍急，常有水患，兩岸歷來修筑堤壩，來往皆是渡船通行，寬度也絕對遠超三丈。

即便的盧當真是馬中超人，怕是也躍不過這洶涌襄水。

而事關生死，如何幫助劉備度過此劫瞬間成了馬良心中要務。

想來想去，馬良決定還是先從孫乾身上著手。

“大人，我聽聞蔡氏想要幫扶劉琮公子繼任，我等是否應該提防他們對主公不利？”

“誠如季常所言，主公也有此擔憂，方才下令調遣趙云將軍前來接應護送。不過如今劉表雖然老邁，但余威尚在，那蔡瑁行事也不敢太過張揚，面對主公時也頗為恭敬，我等客居于此，也不好搶先行事。”

劉備孫乾等人官場經營多年，自然不會輕易陷入當局者迷之中，對此也要是有預料。

不過按照孫乾所知，馬良身世清白，原本交際也遠離朝堂政事，但卻對當今荊州局勢認知頗為清晰，心中對馬良的評價也不由提高了幾分。而若是馬良將作掾任上不出什么差錯的話，倒是便可以將此一并匯報主公，好使人盡其才。

馬良自然對孫乾想法一無所知，即便知道了也多半不會在乎，一場生死危機極有可能近在眼前，績效考核給的評價再高又如何？

而從孫乾的話中，馬良也明白了劉備等人的打算，是準備打防御反擊，嘗試憑借道義與自身威望進行后發制人。

可問題是，如果蔡瑁直接掀桌子，不給劉備反擊的機會，那便一切皆休。

簡單權衡利弊，馬良不再猶豫，冒著被誤會打擊異己的風險直接說出郭珪的身份：“可是方才路過主公居所時，其中侍人身影好似蔡氏鷹犬，素日行事張狂，囂張跋扈，出現于此頗為怪異。”

“季常所言，當真？”

孫乾也自然明白此事的嚴重性，當即便直起了身子詢問。

“便是此人搶奪了我開設的紙鋪，斷不會錯認！”見孫乾選擇相信自己，馬良也是沒有猶豫，同樣肅然危坐，義正言辭。

“主公生性樸素，起居不慣差使他人，若是真如季常所言，怕是遺患無窮。”

劉備既然敢征辟馬良馬謖二人，自然也是派人調查過根底的，孫乾自然也知曉馬良的此段經歷，只是不知竟與蔡氏有關。如今看他毫無遮掩說出，也是立刻取信，當即起身對馬良拱手道別：

“季常且待我去稟明主公，好好將此人查個水落石出！”

“好！”

馬良明白自己終究還是外人，所說之事自然需要考證一番，同樣拱手行禮后便重新落座，目送孫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