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少女的興奮難以抑制。
兀自摩挲雙腿一會兒后她忽然眉頭一蹙,手把著鳥籠邊提拽身體,起先吭哧費勁,隨后竟真的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只是雙腿打著擺子,有些哆哆嗦嗦的。
這嬰兒學步的樣子并不能阻止她繼續接下來的事情:干脆的抬了一邊的腿,身子前傾用力踩出的一腳——
咚!
桌板發出微微的撞擊聲。
少女身子一抖,縮著脖子“嘶嘶”吸氣,臉也是苦瓜色。
寧璟邊邊上看著直皺眉。
孟滿愿緩過勁兒來“哎呀哎呀”地噓喚,轉過臉嬉笑道:“呀……跺狠叻,腿麻!”
寧璟啞然失笑:“你那么用力跺能不麻嗎?”
“哈哈,麻的好呀!”
腿麻就說明有感覺,有感覺的腿才是正常的腿!
孟滿愿心花怒放,鳥籠此時也不再是禁錮,反而成為助力——
她手扶籠條,開始一步一步向前邁,越走越快,也愈來愈感覺腳下有力。直至走路生風,少女便撒開了手改為小跑,繞著鳥籠轉著圈圈。紙巾白裙子隨著她的奔跑開始飄舞,可這又礙了女孩的速度,她便提溜起兩側裙擺露出光潔的腿來,好讓自己奔地更快一些。
少年耳畔,小人兒“哈哈哈”“哇——”的驚叫不絕于耳,也忘乎所以。
她如鳥雀,雖在籠中,卻像在飛翔。
寧璟看著,心中愈加恍惚——
這情感看著太過真實,她莫非真的是孟滿愿?
籠子,還需要么?
放出來試試?
該怎么做?該怎么處理?相信她嗎?或者還是保留一些謹慎,但適當放松?寧璟沉思著。
窗外夜色更濃,樓宇影影綽綽。
孟滿愿終于是跑累了,直挺挺倒在籠里大口喘氣。
她的額頭、臉上都有汗珠子,折射燈芒,閃著微光。
少女小小的鼻子忽然猛動。
她嗅到了炒辣椒的味道!
同一時間,寧璟起身把窗戶闔上,可這也讓飯菜香味更加濃郁。
飯點了啊。
剛剛一通瞎跑,累的這會兒肚子咕咕叫,她歪過腦殼來,“寧璟啊……”
寧璟望向她。
“姨做飯還是那么香。”她吸兩口空氣中的味,咂巴著嘴似在品嘗,“我媽就不愛放調料了現在,吃飯沒味。”
寧璟瞄了一眼廚房方向,問:“你想說什么?”
孟滿愿干巴巴的“嘿嘿”笑一聲,伸手揉一揉肚子,臉上赧紅更盛:
“我餓啦……”
“你想吃啥?”
“飯!”
“什么飯?”
“大米飯!”
“你能吃那玩意?”
“我,我怎么不能吃了!我有肚子!”
說著,少女拍拍自己的肚子,還頗有心機的往里壓了壓紙裙。
看到沒,餓扁啦!
寧璟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又說:“我看電影電視里的小精靈,跟你差不多大的,都喝露水。”
孟滿愿爬起來,蹲在桌板上甩動腦殼:“我不要,我不喝露水,我要吃大米飯。”她垂眸整理一下紙巾裙子,樂滋滋地接過“精靈”話題:“不過你說我是小精靈,指不定是哦……”
“顯然不是。”寧璟甩甩頭,“吃米飯,巴掌大,這跟大耗子沒區別。”
孟滿愿氣得跳起來,“你才大耗子!”
也就她小,不然非得敲寧璟腦瓜一下狠的。
客廳響起寧媽的“出來吃飯啦”的呼喚,還伴隨著同剛回家寧爸的交談。寧璟沒跟孟滿愿繼續掰扯,只要她安分待在籠子里,耗子也好精靈也行,都沒甚么關系。
飯點到了。
寧璟給女孩留下一句“待著別動”后,起身準備出門。
這態度讓孟滿愿緊張,她把在籠門上傷心的喊:“飯啊,飯啊,給點次的吧……寧璟,你不信我可以但也不要虐待俘虜啊……萬一我真的是精靈會滿足你三個愿望的……”
少年沒回話,直截出了門。
幾分鐘后,他去而復返,手上端著飯菜。
少女大喜。
飯碗放下,寧璟將籠門啟開,一面觀察女孩的動靜一面用筷子挑起一坨飯來,可低頭看著這和小孟滿愿頭一樣分量的米飯又犯了難:
“你咋吃?放地上?”
地上?
那捏貓貓的還能吃?
喂小狗呢!
孟滿愿本來喜滋滋的等投喂,聽著發問,氣咻咻的指揮:“拿個碗來呀!”
“哪來那么小的碗。”
少女腦袋嘎嘣一下反應過來,點點頭附和:“也是哦。”
照她的大小,一毛錢的硬幣都比她的碗要大一點,正常的碗不小心跌進去了怕不是能洗個澡。
寧璟無奈,筷子一松,那坨米飯墜回碗中,又撥弄兩下,夾起其中的一粒米在菜汁上微微打個滾,吹幾下伸到孟滿愿面前。
“這樣行不?”他問。
這可太行啦!
天啊!香噴噴的超大號米飯裹著醬色的肉汁從天而降!
多大呀!
芒果一樣大小的米飯誒!
再瞧遠處碗里突出來的部分,那和白色的飯山有什么區別?!
一座飯山!
任由她吃!
孟滿愿大喜,跑到筷子面前雙手一闔,那粒米便精準地落到她手中。
少女頗為驚奇,捧著米粒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下嘴。
直接啃嗎?
那……怪讓人害羞的。
她去瞄寧璟,發現對方也好奇地盯著她,她愈發的有些羞赧,托一托手中的米粒,問道:“我咋吃呀?”
“直接啃。”寧璟笑吟吟的說。
他的視角里,這和看一個寵物吃飯沒什么區別,只是這個寵物是個人型。
孟滿愿踟躇片刻,腹中嘰咕咕的叫聲終究讓她再難以忍耐,便低頭張嘴,“啊唔”一口啃掉半粒!
軟綿綿的米飯還有些微微的咸的湯汁,溫熱飽滿——
這一口,超滿足!
快樂哇!
一粒吃完,肚子里嘰咕咕的聲音平了,可還未恰飽。但很明顯,身體變小吃米的分量也跟著改變了。
少女吸一下鼻子,雙手朝天一舉,樂顛顛的喊:
“飯來!我至少還能吃五粒哇!!!”
五粒,當真是大飯量。
寧璟有些想笑,想著喂點蔬菜和肉可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撕成合適大小,只能又沾一粒肉汁米過去。
孟滿愿吃到一半,忽而抬頭:
“寧璟。”
“嗯?”
“問個問題。”
“什么?”
“你給我夾飯的筷子,你沒嗦過吧?”
呸,溫柔喂了狗!
寧璟冷笑一聲,在女孩驚恐地目光中把筷子慢悠悠朝著口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