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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哪來的娃娃，這樣壞！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兒子壞成這樣，爹娘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陶紫忿忿然想著，完全忽略了所謂“龍生龍鳳生鳳”的說法也并非完全準確，畢竟九重天的太子斂秋就是個活生生的“龍生鳳”的例子。

被這憑空冒出來又憑空消失的小娃娃氣得夠嗆，陶紫碎碎念著往前走。這仙氣充盈的九重天上美則美矣，就是岔路太多，容易走丟。經剛才那么一番折騰，先前進來的幾位神仙早就沒了影，望著云霧繚繞的數個路口，陶紫開始頭疼了。

走哪條好呢，按說這瑤池宴自然是在瑤池的，瑤池不可能正對著主路，應該在偏一些的地方才對。那走左邊還是走右邊呢？陶紫不善術法，更不善卜算，冥思苦想之后，陶紫突然一笑，右手一伸變出一支桃花。

仔細在枝上尋了朵最漂亮的桃花，陶紫揪下了第一片花瓣，“左邊，右邊，左邊……”身為一只成精百年的蟠桃，居然不知道桃花究竟有幾瓣，還在那里像模像樣地數，也難怪修行百年，陶紫依舊這樣不成器了。

“……左邊，好，那就走左邊！”揪下最后一片花瓣，陶紫滿意地點點頭，朝著左邊的路走了。

要說，九重天開瑤池宴這樣的大事，怎么會沒有仙娥引路，還由著像陶紫這般的亂逛？簡單得很，因為陶紫遲了。就在陶紫原地揪花瓣的時候，瑤池邊的事舞的仙娥們已經在搖曳生姿了。

打從有了神識開始，陶紫一直在靈山上，南極帝君喜靜，是以靈山上一向靜謐，杳無人煙。習慣了靈山上的地廣人稀，陶紫理所應當地認為九重天上這樣安安靜靜是正常，絲毫沒有意識到是自己遲了，更沒有意識到自己走了這么久誰也沒遇到，是因為自己走上了不該走的路。

留心著腳下，陶紫這一路總算走得順順利利，也漸漸習慣了如同御空而行的地面。

仰著脖子和牌匾上的字大眼瞪小眼，陶紫輕聲念道：“梧、芳、殿……這是什么地方？”

往里面走了幾步，陶紫東張西望，越看越覺得這地方她似乎曾來過，但，這怎么可能！

皺了皺鼻子，陶紫嗅了嗅，似乎聞到了很熟悉的味道。左右張望了一下，庭中的一株枯桃樹引起了陶紫的注意。熟悉的味道就是從這里傳來的。

湊上前去，陶紫又仔細嗅了嗅。沒錯，就是這里！為什么會覺得這桃木香如此熟悉呢？陶紫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觸了觸干枯的枝頭。

“閣下是哪位仙者，瑤池宴已開席，仙者為何在此？”

珠鳴玉濺之聲突然在身后響起，是說不出的好聽，說不出的干凈，仿若高山流水，蕩滌人心。

陶紫蒼忙回身。

來人一襲淡紫長袍，左手執卷，右手負于身后，袖長及地。墨色的發半綰半散，眉飛入鬢，眼尾如畫。額際的神印是沁涼的湖藍色，與清澈如水的雙眼美得相得益彰。

如此溫和，卻又那樣不可接近。

明明是初次見面，這張臉卻讓陶紫那樣熟悉，似乎閉上眼睛也能繪出他的眉眼，他的模樣。但似乎，又是那樣陌生。

“不知仙友在身后，失禮失禮。”陶紫拱了拱手，“小仙乃靈山南極帝君的八弟子茯苓，此番替師尊送賀禮而來，敢問這位仙友如何稱呼？”

“白斂秋。”來人輕啟薄唇，語氣淡淡的，卻仍是謙和有禮，讓人如沐春風。

太子斂秋！陶紫心里一動，茯苓啊茯苓，這次你不來九重天真是吃大虧了！太子斂秋可比你所謂的“美得人神共憤”還要美上幾分！而且，他周身那種寧淡疏遠的神仙氣，可不是用言語便能說得清的，那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吶！真是只漂亮的鳳凰，不見一面太可惜了！

陶紫滿心占了便宜的小人心態，太子斂秋此人，她倒是完全沒往心里去。

“原來是太子殿下，茯苓這廂有禮了”，陶紫拱了拱手，絲毫沒有察覺自己這話說得有多滑稽。

太子斂秋是何等自持的神，自然不會笑話陶紫說話酸腐。“茯苓仙子，瑤池宴已然開席，仙子緣何會來梧芳殿呢？”白斂秋說話間，目光掃過剛被陶紫觸碰過的枯桃枝，眼中似乎劃過了一絲什么情緒。

“太子殿下，實不相瞞，茯苓識路的本事不大好，進了天門后兜兜轉轉，不知不覺便到了此處，并非有意打擾，還請殿下見諒。”陶紫的心思這會兒早飛到瑤池宴那邊去了，只恨不能直接開口讓白斂秋帶路。

“竟是如此。想來仙子是錯過了引路的宮娥，無妨，我這便帶你過去，瑤池宴剛開席，不妨事。”白斂秋說著，手上的書卷陡然消失，“仙子這邊請”。

二人離去后，梧芳殿內一片寂寂，清風拂過，干枯的桃枝上，一朵新開出的桃花迎風輕顫。

走在白斂秋身后，陶紫左顧右盼，發現如果一開始自己選擇走右邊，只怕這會兒已經坐在瑤池席上喝小酒了。

太子斂秋似乎很寡言，好看的臉上幾乎沒什么表情。陶紫暗忖，還是阿遲好，說話的時候，眼睛像是會笑。

“太子，小仙現在入席，會不會有些失禮？”陶紫心中忐忑，若是因為自己遲到而惹怒了天帝天后，再被師尊知道自己私自離山，只怕此生就再難有機會出來透氣了。

白斂秋停下步子，看了看陶紫，答非所問：“喚我斂秋。”

“啊？”陶紫沒有反應過來，傻傻啊了一聲。

“仙子不必客氣，喚我斂秋便可。”白斂秋又重復了一遍。

正如陶紫不認為“阿遲”是很親昵的稱呼一樣，對于“斂秋”二字，陶紫也沒有什么旁的想法，更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自己對于堂堂太子斂秋有何與眾不同之處。

所以，陶紫很理所應當地采納了白斂秋的意見。

“嗯，斂秋。”配上一個很“陶紫”的笑臉。

白斂秋看了，身體微微一頓，眼中劃過一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