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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心眼怪

“你的命一文不值!”

鄭玉恒不屑的冷哼一聲,戲謔道:“就你這般的窮酸秀才,萬家只要開口,便是招不出一千個,也能招來八百個…”

“是。”

面對他的鄙夷,陸玨只是淡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甚至還附和了一句:“陸某人爛命一條。”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每每念及自己與萬瑩之間的事,再看眼前這半大小子,總有種看待后輩的感覺,不僅提不起氣來,反而還覺得有趣的很…

畢竟…

哪個成年人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陸玨撇撇嘴,問道:“話已經(jīng)說開了,既然鄭少爺不是想要我這條爛命,那不讓我離開萬家又是何用意呢?”

“你……”

鄭玉恒聞言面色有些難看,頗為憤懣的質(zhì)問道:“你和我娘說什么了?是不是欺負(fù)我娘了?為何我見她今日在房中暗自垂淚?”

“……”

陸玨面對這三連問默然了好一會兒,直到鄭玉恒面露不耐之色時才嘆了口氣,解釋道:“我只是與她明說我要離開萬家了而已。”

“真就這么簡單?”

鄭玉恒顯然不信他的說辭…

但想到昨日娘親見自己發(fā)現(xiàn)他們往來的書信時的慌亂,提及這窮秀才時透露的甜蜜,以及事后責(zé)罰自己與今早聲淚俱下的表現(xiàn),他莫名有種荒誕之感。

莫非…

是我娘主動相好這窮秀才的?

鄭玉恒心頭一咯噔……

他自幼便知道父母關(guān)系并不好,娘親更是常常受氣,特別是在父親死后,鄭家人更是認(rèn)為是娘親克死了父親,關(guān)系愈加惡劣。

那會他年歲雖小,卻也懂事了,自小習(xí)武便是為了保護娘親不再受那窩囊氣。

待得知萬瑩要回萬家,他也毅然決然的跟隨母親回了萬家。

而他在萬家的那幾個舅舅和舅母雖然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對他這外姓人也有所提防,但好在他的外公和四舅還算疼愛他,照顧他娘親…

從小他視母親為依靠,母親在他眼里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如今年歲漸漲,他自然也想當(dāng)母親的倚靠。

故而在得知母親與一個窮酸秀才私下書信往來,內(nèi)容多有曖昧?xí)r,下意識的就認(rèn)定是那窮秀才在勾搭自己的母親,于是怒不可遏的要去教訓(xùn)那不知死活的窮秀才…

他冷靜下來后也知道自己沖動了,特別是在事后看到母親的種種表現(xiàn),他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事情好像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簡單……

“不然呢?”

陸玨見他面色一陣青一陣白,拳頭捏的咔咔作響,自然不敢明說與他娘有過肌膚之親的事…

他嘆了口氣,半真半假的說道:“我初來萬家學(xué)堂不久,令堂便與我隱晦的表明過心意,只是那時我覺得令堂不管是大我一旬的年歲,還是身份地位,都不是我所能接受的,便婉言相拒,只當(dāng)朋友相處。”

“你少搬弄是非!!”

鄭玉恒聞言身子都有些顫栗,紅著眼睛質(zhì)問道:“我娘親怎么會看上你這等窮酸書生!”

“呵…”

陸玨冷笑一聲,斬釘截鐵的呵斥道:“你若還不信的話,可自行回去問你娘親,看我所言是不是搬弄是非!”

“我……你……”

鄭玉恒本就有所猜測,如今從別人口中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不由面色漲紅,一時間羞赧的不知該如何自處。

他原本認(rèn)為是窮秀才不知死活勾搭自家娘親,如今卻轉(zhuǎn)變成是自家娘親相好了窮秀才,人家沒同意,自己卻不由分說的就打了他一頓。

饒是以他還沒成熟的心性,也尷尬的鞋中腳趾蜷曲,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對!

鄭玉恒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故作兇態(tài)的質(zhì)問道:“那…那我在娘親那里發(fā)現(xiàn)的書信又該作何解釋?”

“陸某人的心又不是鐵打的。”

陸玨像是看白癡似得瞥了他一眼,說道:“經(jīng)過這兩年相處,我也漸漸被你娘親蘭心蕙質(zhì),溫婉嫻淑的品德所折服,我無婚配,而你娘親又有意,故而我想越過雷池,與你娘親加深一下私交,有什么問題嗎?”

“你……厚顏無恥!”

鄭玉恒見他這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惱羞成怒的叫罵道:“就你這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定是我娘親受你誆騙才會這般的!”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陸玨聞言只淡然一笑,像是激他,又像是哄孩子似得恭維道:“是我誆騙了你娘親;是你慧眼如炬發(fā)現(xiàn)了端倪;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現(xiàn)在也是我無地自容,想離開萬家,勞煩鄭少爺行個方便,讓我這癩蛤蟆離開萬家,可否?”

說罷,他伸手將擋在門前的鄭玉恒扯到一旁,想要開門出去。

說來也怪,方才擋在門前硬氣十足的半大小子,此時竟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全無半點力氣抵抗他這點力道的拉扯…

“你……我……”

鄭玉恒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像極了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眼睛里有著深深的茫然。

他想到方才看到娘親暗自垂淚時的模樣,便是心都碎了;

又想到若真是因為自己而讓這窮秀才離開了萬家,娘親定然傷心。

‘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鄭玉恒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和‘要當(dāng)母親依靠’背道而馳的渾事,渾身顫栗不知該如何自處。

眼見那窮秀才推開房門執(zhí)意要離開萬家,他隨即又想到若是讓這受了氣的窮書生離開萬家,難保其人懷恨在心,走漏風(fēng)聲…

萬一蘇州府上下傳出了萬家小姐勾引書生不成的戲碼,那母親豈不是名譽掃地?

鄭玉恒見他又要推門而去,咬牙切齒的又沖過去一把將其拽回,順手又將打開的房門掩上…

“你不能走!”

“……”

陸玨明明手腕被攥的生疼,似是骨頭都要被捏碎了,可心思卻又活絡(luò)起來。

他兩世為人,身上的心眼子加起來少說得有八百個,察覺到鄭玉恒的口吻已經(jīng)從‘你不準(zhǔn)走’轉(zhuǎn)變成了惶恐難安的‘你不能走’,心態(tài)悄然有了變化。

“松手!”

陸玨眉頭緊蹙的看向鄭玉恒,擺出一副為人師長的模樣,訓(xùn)斥道:“言辭混亂,舉止毛躁,我以前就是教你這般處事的?”

“你……”

鄭玉恒見他此時竟又拿出學(xué)堂夫子的做派,氣的直哆嗦,卻又不好發(fā)作,只輕哼一聲的松開了手,隨即順勢擋在門前。

“你不能走!”

“……”

陸玨揉著自己的手腕,卻發(fā)現(xiàn)方才被攥拽之處,竟已出現(xiàn)了些許淤青,不由心底暗嘆此世的這些武夫絕不可以常理視之。

“我不能走?”

他冷笑一聲,說道:“我身為學(xué)堂教習(xí),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學(xué)生拳腳相加,不走難道留在這繼續(xù)被人羞辱嗎?”

“那我認(rèn)錯便是!”

鄭玉恒面色漲的通紅,卻依舊梗著脖子嚷嚷道:“大不了你再當(dāng)眾打我一頓出出氣,總之你不能走!”

“當(dāng)眾打你一頓出出氣?”

陸玨指著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手腕,冷聲質(zhì)問道:“看到這上面的淤青了嗎?如這般的淤青我身上還有幾處,我是不是也能把你打成這般?”

“那你是沒習(xí)武,身子骨弱…”

鄭玉恒見狀便是聲音都軟了幾分,目光游離的嘀咕道:“昨日我已經(jīng)留手了,一成力道都沒用上,誰讓你這般不經(jīng)打的。”

“……”

陸玨聞言默然…

因為他也知道,對于武夫而言,開山裂石都是等閑手段,三境武夫想要捏死自己還真不一定能用上一成力道…

鄭玉恒的年歲,配上方才那幾句誅心之言像是根鋼針?biāo)频茫贝了撵椤?

習(xí)武……

他又何嘗不想習(xí)武?

但窮文富武的道理套在哪個世界都適用,他一個謀生都困難的窮秀才,又如何買得起那些價值不菲的武功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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