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垂落眼眸。

地面的血色肆意染紅鞋底。

這是她頭一次見到這么多人的死亡。

那細細暈染的殷紅，似是開在了黃泉彼岸，陰冷刺目。

她還能聽到，其中一個“幸存者”，因為劇痛而沖破子蠱的控制，聲音從破碎的喉管中擠出，發(fā)出細碎的呻吟。

仿佛一只可憐的螻蟻。

他咳嗽著，四肢百骸的痛苦讓他渴望利索的死亡。

破碎的眸光落在秦檀身上，無聲祈求著她給予解脫。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到普通人卷入這個詭譎的世界后的結(jié)果，如此不堪入目，又如此的……無能為力。

死亡，反而成了這些人的仁慈和悲憫。

秦檀眼睫抖動，無聲呼喊。

“公主?！?

她要親眼看一看，這荒誕的世界，到底何種模樣。

奇特的視野在秦檀眼里展開。

以那些尸體為中心，無數(shù)黑氣悄然擴散。

她看到，那些聚集在這里露出過激表情的人，正在吸收這些黑氣。

黑氣層疊中，那些人的表情就愈發(fā)陰暗。

這些黑氣可以扭曲人性。

秦檀努力忽悠視野外圍那些詭奇的東西。

于是她看到，那些黑氣漂浮在空中，像是涌動的云霧，最終聚集在一個人的身前。

那人躲在人群中，露出悲痛的表情，似是在惋惜無辜之人的逝去。

可那雙陰暗的眼里流露出的是洋洋笑意。

他像是個操控這場悲劇的主人，在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在秦檀燦金色瞳孔和他對上那一瞬，秦檀捕捉到對方的驚訝。

被秦檀發(fā)現(xiàn)后，那人不再偽裝，對著秦檀挑釁一笑，然后開始后退。

有一只大手從背后按住了他。

他扭頭看過去，就對上水叔高大的身體。

水叔支援過來了。

那一只手，牢牢將他摁在原地，無法離開。

見那人被抓住后，秦檀又重新看向其余地方，確保沒有那人一樣的存在。

她瞳孔中銳利的金色淡去。

曼妮也趕到。

結(jié)界籠罩之后，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暫時被隔絕開。

他們的記憶都會被修改一番，然后重新開始他們平靜的大學(xué)生涯。

他們還找到漏下的一些參與過文學(xué)社團的人，在其中幾人身上也揪出了子蠱的存在。

這次事情牽連之廣，讓人側(cè)目。

整個第三小隊花費了大量功夫才將后續(xù)處理妥當(dāng)。

而那個被當(dāng)場抓住的人，身份也審問出來。

是深淵教會的一個小頭目，他得到指令，用自殺事件引起的恐慌能量污染更多的人。

再多的，挖不出來了。

就連種植子蠱的人是誰他都不清楚。

顯而易見是一枚棄子。

人性如深淵。

每個人都走在深淵旁，只是自幼接受的教育，讓他們恪守規(guī)則，行走在道德之下。

而被污染的人，會逐漸背棄道德。

他們最終會拋棄人類的身份，完全投入深淵的懷抱，直至淪落那些詭異之物。

這也是深淵教會的可恨之處。

黎明樞的力量無法掌控聯(lián)盟的所有地方，深淵教會就在那些看不見的角落中，不斷試圖摧毀人性，締造怪物。

這次，也不過是他們歷來所做的十惡不赦事情中的一件罷了。

黎明樞第三隊隊長辦公室中，秦檀面前攤開一本新的工作證。

“你做得很好，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兩項考核你都是第一。”

夏霜坐在椅子上，她的面前，是剛上交的秦檀在任務(wù)中的表現(xiàn)。

若非秦檀的敏銳，這次死的人會更多。

這份功勞，足以讓秦檀以最優(yōu)秀的成績拿下考核。

夏霜抬起手指，點在那工作證上，她直視秦檀，面容嚴肅。

“秦檀，我想你也看到了這份工作的危險。”

“你現(xiàn)在還有回頭的可能性?！?

“若你繼續(xù)往前走，那么從今日開始，你將同絕望作伴，直至死亡那一刻為終?！?

面對夏霜的勸告，秦檀只是鄭重接過工作證。

她挺直背脊，對著夏霜敬禮。

“我將向死而行，直見黎明?！?

她想，她得做些什么。

為了那些普通人，也為自己在無知無覺中被守護的這二十多年。

這一刻，夏霜得以窺見秦檀眸光中的烈火，燃燒在貧瘠的土地上，熠熠生輝。

那灼熱之火，似是將她點燃。

“好，手環(huán)上的權(quán)限我給你解鎖了，以后你就跟著林之隨他們行動?！?

夏霜臉上有了溫柔的笑意，看得出她對秦檀很滿意。

“是！”

從辦公室出來時，秦檀看到隊員們都在對她擠眉弄眼。

這幾人身上都穿著那帥氣的風(fēng)衣，葉晶晶走過來，將屬于秦檀的那一件遞給了她。

“記住了啊，以后出任務(wù)，都得穿這身衣服啊。”

“就算是死，我們也得帥著死?！?

這不著調(diào)的話語自然是來自林之隨了。

曼妮一巴掌派過去，拉住秦檀的胳膊。

“走，為了歡迎你正式加入我們，我們請客狂歡去！”

一群人笑著往外走，在電梯外，秦檀見到了衛(wèi)宵。

望城大學(xué)的事情瞞不住黎明樞的人，衛(wèi)宵聽到消息。

因此他對秦檀的感官非常復(fù)雜。

似是想道歉，卻又躊躇。

秦檀不為怯懦之人停留。

這一夜，秦檀回到老城區(qū)，夜色被擋在窗外，秦檀抱著公主，在看著手環(huán)中的那些資料。

她發(fā)現(xiàn)，之前老城區(qū)發(fā)生的那些“普通案件”都是經(jīng)過黎明樞包裝后的假象。

那些事情，全都有這詭異的痕跡。

越看秦檀越心驚。

誰能想到，在這平和的假象之中，危險無處不在呢。

隊長暫時給她放了幾天假。

等假期過后，她就要徹底投入黎明樞的任務(wù)中。

恰好黎纖得空，邀請秦檀去看畫展。

大小姐打發(fā)時間的方式，就是這么樸實無華。

“去逛街吧，我得買些衣服?！?

秦檀翻看著論壇上最近關(guān)于畫展的特殊事件，否決了黎纖的想法。

最近第五區(qū)多地畫廊出事。

有受邀前來的客人無故失蹤，至今沒有找到原因。

這任務(wù)被標紅在論壇中等待處理。

和黎纖一起，秦檀就不去觸碰這個霉頭了。

“那好吧，剛好給你添一點正式的工作裝?！?

“也不知道你一個文學(xué)系的學(xué)生跑去賣保險做什么！”

秦檀聽著那頭黎纖的抱怨笑了。

“或許是因為對方給的太多。”

黎明樞對外的偽裝，秦檀同樣無力吐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