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生咬咬牙：“實際上，我的女兒心臟天生衰弱，導致氣血不足，時常坐在那里就嘴唇鐵青，昏了過去，是一年前開始，一天已經少有醒著的時間了?！?

“我和學林前輩都認為，只有玄虹乳能幫她補足氣血，但那東西，買不到不說——就算買將其從極陽之地運回來的運費我都付不起?！?

“這時學林前輩就有了借助越家尋找玄虹乳的想法——于是就告訴了越老爺玄虹乳可以幫小姐續命的消息。”

惠生看向越柳兒眼中滿是歉意。

“我曾經想阻止他，他一生行醫治病無數，卻為了我的女兒做出這種事，我于心不忍，他那日拍著我的肩膀說，他沒多久可活了，但不能行醫了一輩子，卻眼看著小蠻死在他前面……”

“學林他如此執著，我內疚中還帶著期待，期待越府能找到這世間奇物。”

“直到前幾日，學林興沖沖的跑過來告訴我找到了?！?

“事到如此，已經不能退縮了。”

“本來我們的計劃是召集一波賊偷，讓他們動手，我們再用迷香將其迷倒，拿走玄虹乳。此事跟我們到后來并無相干。”

蘇川略微思索，再次開口問道：“那些賊匪歹人，拿了玄虹乳就跑，又怎么會再中你們的迷香。”

惠生眼皮低垂：“為了給女兒治病，我搜集各種世間靈藥，為了賺錢，我會幫那些受傷的賊匪治傷……我叫來的人，全是可以再找到的，而且他們平日用的藥中我也做了手腳，不怕他們不會來找我?！?

“哦，怪不得。”蘇川頓時恍然大悟。

惠生繼續說道：“可就在計劃開始時，學林身死，于茅房頭顱淤血而亡，哈哈哈，一聲醫名，卻落了個臟污滿身！都是因我，都是因我……害得他遭此報應?！?

蘇川：“那個，其實人老力衰后，上茅房確實挺危險的?！?

惠生看向蘇川，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黑色緝刑司錦袍上，語氣憤恨：“然后昨日，往日里渾渾噩噩的緝刑司，突然施雷霆手段，將所有進城的賊匪一網打盡！也弄清楚了他們此行的目的，越老爺就此準備提前用藥?！?

“我已沒有退路，只能過來?！?

惠生：“一切因我而起，只要小蠻能夠活下去，我死而無憾?！?

聽完當事人的敘述，蘇川才算明白了一切。

不過他也只是輕哼了一聲：“你是一死了之了，你女兒倒是要孤苦伶仃，流落街頭。”

像是想起了什么，蘇川又繼續說道：“哦對，你幫忙治傷的那些賊匪，其中有一個專門擄走孩子打斷手腳，讓他們沿街乞討?！?

惠生猛地睜眼：“不可能，他們只是賊偷而已。”

“賊偷？惠生，你真是會自己騙自己，哪有不在城里的賊偷，在城外偷誰？你要是不信，此間事了，我可以帶你去看一看那些被人砍斷手腳的孩子?！?

蘇川對惠生毫無憐憫，身為名醫，無法救女固然可悲。

但他為了救女，間接去幫助了像花虎那樣的惡賊，助紂為虐，也算作惡。

事情的始末已清楚，之后就只需要印證惠生所說是真是假了。

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去了一刻多鐘，蘇川這邊聊著，外邊的越明軒和閔英發卻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

閔英發、現在命都捏在蘇川手中，見里面始終沒有動靜，實在忍不住開口敲門。

“蘇川，怎么回事？”

蘇川抬頭朝外說了一句：“沒事，可以治?！?

立刻傳來了越明軒激動的聲音：“真的嗎，真的可以治嗎？”

“會有些麻煩，另外，我需要惠生幫忙?！?

蘇川拍了拍越柳兒的手臂：“嗯……把后背露出來。”

越柳兒頓時臉紅，下意識的抓緊了衣衫。

惠生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這小子可是個調制采花迷藥的高手。”

蘇川嘴角抽了抽：“比助紂為虐、勾結惡賊的名醫要好?！?

“還有，半個時辰之后你還沒有出越府大門，你可就要突發身亡，到時候你的女兒連沿街乞討的資格都沒有?！?

蘇川懶得和他斗嘴，目光澄澈的看向越柳兒：“脫吧，我可沒有隔著衣服治病的能力?！?

越柳兒咬了咬嘴唇，終于是將身上的綠衫脫了下來，里面只有純白色的裹胸。

然后迅速轉身趴在床上，將后背露了出來。

蘇川這個時候看向惠生：“惠大神醫，帶針了嗎？”

惠生從隨身的醫箱中取出一卷銀針。

蘇川將手搭在柳兒的手腕上：“待會我說穴位名，說到哪個你就封哪個，不要有任何猶豫?！?

惠生皺著眉到現在他都不相信蘇川真的會醫術，就連將手搭在越柳兒的手腕上，都不是醫生把脈的手勢。

但越柳兒已相信了他，回森也沒有別的治療方法，只有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蘇川閉上眼，開始嘗試用巫蠱術溝通，越柳兒體內的陰蛇蠱，果不其然，那蠱蟲在和他初次接觸之后就開始躲避。

“身柱”

蘇川話音沒落，惠生就已經出手，銀針又快又準的落在了神道穴上。

“神道、靈臺、至陽”

惠生一手夾著三根銀針，手腕輕甩，三枚銀針接連刺出，至陽穴銀針落位時僅比神道穴慢上一瞬。

蘇川此時并無心關注惠生的針灸技術，陰蛇蠱正在越柳兒的體內瘋狂逃竄，它的本能的抗拒巫蠱術的影響。

“筋縮和脊中。”

惠生再次出手，這次更是飛針，兩枚銀針從他掌中飛出，準確無誤地扎在了筋索穴和脊中穴的位置。

銀針入穴，越柳兒頓時痛呼一聲，她額頭的汗水早已將枕頭浸濕。

陰蛇蠱骨在逃竄的時候可不會顧及宿主的死活，從一開始她就忍受著劇痛，只不過這些年來她早已習慣了。

但當蘇川將陰蛇蠱引導到中樞，就讓惠生出手封住筋索穴和脊中穴后，再也無法忍受這鉆心的劇痛了。

“怎么回事？”惠生按住本能的想要掙扎的越柳兒，急切的問道。

預留耳本能光潔的后背，此時中樞穴的位置鼓起一個大包，好似有生物在里面蠕動一樣。

蘇川右手從腰間擦過，取出匕首割破了左手指尖。

一滴滴鮮血順著指尖滴到了越柳兒中樞穴的位置。

神奇的一幕發生，鮮血竟然順著皮膚滲了進去，反而冒出一滴滴的冰水。

皮膚下不斷蠕動的東西，在鮮血滲入后也終于暫停了活動，越柳兒的掙扎和慘叫也漸漸停息。

“這？”惠生瞪大了眼睛，他行醫幾十年還從未見過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