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良沖進來的時候，滿以為看到的，將會是張重受刑吐血的殘酷現場。

但是，并不是。

他進來的瞬間，還以為自己眼睛看錯了，或者是進來的姿勢不對？

他頓了一瞬，果斷又退回去，然后再進來的時候，依然還是剛剛那一幕。

張重踩著腳下的手掌，很認真的，一寸一寸掂碎腳下之人的指骨，皮肉。

背上的大刀插得緊，他不時再撥弄撥弄，鄭玉青疼得鬼哭狼嚎。

在他眼前，還有死去親兵的頭顱，死不瞑目的與他對視，鄭玉青嚇得屎尿齊出……真是丟人到家。

裴玉良：……

嘴角狠狠抽了抽。

然后邁步進去，沒敢跨進那道牢門，很慫的站在牢門外面說道：“張重，我是來救你的，我們是一伙的，你別殺我。”

此時的張重，像個殺神。

他問鄭玉青：“箭上是什么毒？”

鄭玉青疼得滿頭是汗，汗水都流到了眼睛里，他痛苦的抖著嘴唇，有問必答：“蛇毒。會，會讓人全身無力……”

張重想了想，深以為然：“有道理。”

那會兒就是全身無力，才被抓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到這天牢里走一趟。

“我再問你，這些老鼠身上的疫病，有沒有辦法去除？”

不管是蛇毒，還是疫病，都不能有！

他家嬌嬌從小是嬌慣長大的，他半點不好的東西，都不能帶回去。

“沒有辦法。”

這次是裴玉良說的，他同情的目光掃過地上跟血人似的鄭玉青，接著再道，“你就是殺了他，也無用。他除了射箭準點，拳腳功夫很差。別人尊稱一聲少將軍，是給他捧臭腳。其實說起來，他跟邊關那個姓鄭的，一路貨色，都是酒囊飯袋。”

張重沉默一下，干脆利索擰斷了鄭玉青的脖子，然后抬腳勾起他的尸體，扔進了身后血水中。

“撲通！”

尸體濺起的水花，落到腳邊，裴玉良默默的扯了扯唇，慢慢退后兩步，小心說道：“要不然，先出來，再聊聊？”

話說，這個黑臉漢子，這才多久沒見，不止魚躍龍門，一下就成了駙馬的女婿，還名聲大噪，都被海捕文書通緝了。

看來，他不止捕獵的本事很強，惹禍的本事也照樣強。

“我要換套衣服。”

張重坐到了外面，冷靜說道，“再來個大夫。”

他很關心自己的小命。

不關心行嗎？

他要是出了事，嬌嬌怎么辦？

還有肚子里三個小家伙呢！

總不能讓他們出來就沒爹。

裴玉良：……

原本想跟他聊聊鄭玉青的事……可一眼看到血水里的鄭玉青，轉眼也變成了一個骷髏架子。

他呵呵一聲：得！這還說個屁！

人都死了，尸體毀得可干凈了，索性直接帶他出了這邊的水牢，然后再穿過昏暗的過道，出了云雀城的大牢。

陽光在頭頂落下來，兩人沐著陽光，進了府衙。

裴玉良把門關上，開口就道：“你闖禍了，知道嗎？”

張重不知道。

他看向他：“殺一個無用的狗東西，叫闖禍嗎？”

他在京城的時候，刺殺過鄭國公啊，那他現在不照樣活著。

“不過，這什么狗屁的小將軍挺廢的。我只殺了他兩個親兵，他就嚇得轉身就跑……這讓我十分懷疑，當初射箭那人，是不是他？”

張重餓。

牢里吃的那倆饅頭不飽。

看桌上放著點心，他撈起來吃，然后裴玉良心累：“之前也是他，可之前的時候，他帶的官兵多，底氣足，一箭射不中，還能射第二箭，也有人保護他，他怕什么？”

“剛剛在水牢，你跟個殺神一樣，直接把腦袋都砍掉，扔去血水里面毀尸滅跡了……他是個正常人吧，他嚇破了膽，自然就想著跑了，手一抖，還拿什么弓？所以，就是個廢物。”

嘖！

果然人不能太狂。

太狂會有天收。

像鄭玉青這樣，原本起手一把好牌，結果自己去轉一圈，命沒了。

活得不耐煩，就是說這樣的。

早知會死在張重手里，他肯定不會托大，還敢去給他解繩子。

指望那毒能壓制張重嗎？

沒指望上，把自己作死了。

“那他膽子是真小。”

張重抹一把臉，這才看到，自己也是一手的血，詫異了下，“我這個樣子，你怎么不怕？”

他肯定是殺那個親兵的時候，脖子里噴出的血，也濺到了他身上。

裴玉良嘴角抽搐：“我見過血，也殺過大宛人，我能怕這些？再說，你也不會殺我。”

他起身，讓外面的人打了兩盆水放門口，他親自端水回去，讓張重先洗洗。

張重洗了兩盆血水。

接下來，跟裴玉良說正事：“我跟鄭國公不死不休了。他不止想要我的命，還想要我家嬌嬌的命。如果有機會，我會直接殺了他！”

就如同扭斷鄭玉青脖子那樣，把鄭國公也扭斷脖子。

然后，皇宮里面那個老皇帝，該死就死，就不關他的事了。

“你，真是瘋了！”

裴玉良瞪大眼睛，“你一個人，怎么跟鄭國公對抗？他一個指令，大兵壓來，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才要反！”

張重極致冷靜，“這個云雀城，很重要。位處東西要道，是個卡脖子的好地方。我打算，從現在開始，就把這座城占了，你跟不跟我一起？”

裴玉良：！！

瘋了，全都瘋了！

所以你自己殺人還不算，還要拉我下水嗎？

裴玉良吸口氣，又吸口氣，好半天，才咬牙問道：“當初，我跟你初次見面，要抓的那個人，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哎呀，這什么時候的事了，還要問？

張重眨著眼，很實在：“不，沒有，不可能。裴城主，你想多了。”

呵！

我信你個鬼！

你這個糙漢子，看似老實，憨厚，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那如果，我不答應跟你一起干呢？你會不會殺我？”

裴玉良轉了個話又問，張重說，“會，打掉腦袋。”

你娘的！

裴玉良差點又爆了粗口，這是要逼上梁山了。

不管了。

反正現在，鄭玉青死在他這里了，他就算再怎么說不是他動手殺的人，鄭國公也不會放過他的吧？

行吧，反就反吧！

“我同意了。”

裴玉良說，“但是，我有個條件……你他娘的以后殺人的時候，能不能殺得好看些？你看你殺個人，搞得全身是血，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魔王從地獄里回來了呢!”

就，氣人的很。

弄臟了，不得清洗嗎？

張重也笑了：“好，答應你。”

“我還有第二個條件……我現在剛入云雀城，城主這個位置坐得不是很穩，你跟我走一趟，收收民心去。”

黑臉漢子，跟殺神似的。

帶勁。

“行，不過，大夫來了嗎？我這傷口，是要處理一下的。”張重指了指胸前傷口，“不能給嬌嬌看到，要不然，她會哭。”

那小哭包哭起來，不好哄，他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