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幫是清初以來流行最廣、影響最深遠(yuǎn)的民間秘密結(jié)社之一。也是晚清民國時期民間三大幫會組織中對歷史進(jìn)程影響最大的那一股。
無他,主要是因?yàn)楹殚T勢力在海外更加興盛,哥老會扎根于長江流域貧苦大眾間,而青幫卻始終活躍在上海這個中外都矚目的大都會。
另外,雖說江湖講究洪門,漢留(哥老會),羅教(青幫)皆出一家,皆為鄭成功手下三大部將奉命分別開創(chuàng)。但自從四一二開始,青幫屢屢走上中國政治舞臺,從那時起,其對政治的參與程度,就遠(yuǎn)遠(yuǎn)高于其他兩家了。
以大部分人耳熟能詳?shù)那鄮痛罄卸旁麦蠟槔咂呤伦儽l(fā)后杜月笙就參與組織成立上海各界抗敵后援會,并擔(dān)任該會主席團(tuán)成員及籌募委員會主任委員。
淞滬會戰(zhàn)開始后,杜月笙更是與戴笠合謀,利用青幫為組織基干建立了“軍事委員會江浙行動委員會”,由其任主任。
該委員會轄下建立“淞滬別動總隊司令部”,擁有一支有一萬人參加的“別動隊”。5個支隊中第一、二、三支隊的司令均是杜月笙的門生。甚至,第三支隊已經(jīng)在青浦一帶參加過中國軍隊與日軍的戰(zhàn)斗。
從這層意義上來說,青幫甚至可以被當(dāng)作一起并肩作戰(zhàn)的友軍來看待。
當(dāng)然,這只是青幫里杜月笙的“恒社”派系積極與國府合作,響應(yīng)抗日,另外兩位青幫大佬黃金榮、張嘯林其立場則未必與杜月笙一致。
如黃金榮,其年齡已大,早年又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長,現(xiàn)在又已經(jīng)退還了“蔣志清”的大紅拜帖,所以其地位超然,打定主意只參與慈善賑濟(jì),也絕不會為日本人做事。
而另一位大佬張嘯林,則與自己的換貼大哥季云卿一起早就勾結(jié)好了日本特務(wù),只待日本人占領(lǐng)上海全市,則立刻跳出來為日本人辦事。
在李國魁那個時代的很多抗日神劇里,很多地下工作者往往會去試圖搭杜月笙的關(guān)系,畢竟大家都知道他和戴笠合作了么。然而李國魁卻深知,在國軍節(jié)節(jié)敗退的這個時間節(jié)點(diǎn)上,杜月笙已經(jīng)應(yīng)國府之約去了香港,也算是暫時避禍去了。
那么李國魁為什么依然打算去拜青幫碼頭呢?
因?yàn)樗溃诉@幾位眾人熟知,叱詫風(fēng)云的上海灘大佬外,青幫還有一位頭面人物,也許會愿意幫助他們安全穿越租界,直奔杭州灣。
不管怎么樣,這是目前看來最值得一試的法子。
三人找個角落躲到天亮,李國魁立刻派解天佑去探路。
不多時,解天佑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面露喜色:“排長,真的像你所說的,像個大蛤蟆似的,我去的時候,門口正在施粥呢!”
到底是什么像個大蛤蟆似的?
其實(shí)就是李國魁讓解天佑找的天蟾劇院了。
所謂天蟾劇院,又名天蟾舞臺,是中國京劇四大劇院之一。尤其是自1930年起,新天蟾舞臺遷至福州路云南中路路口。其在滬上名頭之響,甚至BJ梨園行里有“不進(jìn)天蟾不成名”的說法。
天蟾劇院借用了“月精蟾蜍折食月中桂枝”的典故,意在壓倒丹桂第一臺,又有說天蟾舞臺乃蟾蜍吞寶之寓意。故而其金碧輝煌的造型如一金錢蛤蟆蹲距于地,巨口一張正是其正庭迎賓,一對琉璃大燈就是天蟾寶眼,時常通宵不滅
尤其是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之后,梅蘭芳先生自BJ遷居上海,其改編的《抗金兵》與《生死恨》兩折戲在天蟾劇院上演,場場爆滿,極大的激發(fā)了滬上乃至全國人民的抗日愛國熱情。
八一三淞滬會戰(zhàn)展開后,天蟾舞臺由其經(jīng)營者改為難民收容所,專門收容賑濟(jì)涌入租界的各路難民。
如此三教九流匯聚之地,李國魁要去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吃那一碗熱粥,而是打算去拜訪天蟾劇院真正的主人:江北大佬顧竹軒!
乘著清晨街頭沒什么人,三個人假做行人,一同前往天蟾劇院,唐睿明一路上忐忑不安,總覺得四下里有人窺伺他們一行,李國魁一路給他打氣安心,說不要管那些目光,你越是東張西望,別人越容易注意到你。
其實(shí)李國魁心里也不是完全有譜,在二十一世紀(jì),他是可以穿著全套特種兵單兵裝具走在大街上任人圍觀的社牛。只是這一次,不用去刻意觀察,他就能感覺到四面八方盯上來的目光頗有一些來路不善。
這和后世十分安全的太平盛世差別太大了!就在昨天半夜,不遠(yuǎn)處的四行倉庫還在激戰(zhàn),而租界這種各方勢力混雜的地方,危險程度也許遠(yuǎn)超李國魁的想象。
尤其是他們?nèi)齻€人衣裝如此扎眼的情況下。
李國魁又開始想念那個專門為他準(zhǔn)備的包裹了,對方連李國魁的身高體重這種細(xì)節(jié)都問到了,想必準(zhǔn)備的一定十分妥帖,只可惜……
算了,沒有的事情多想無異,李國魁在腦海里又排練了兩遍如何在天蟾舞臺找到青幫的聯(lián)絡(luò)人,再如何去和顧竹軒搭上關(guān)系,以及之后如何說服顧竹軒。自己覺得漏洞不算太多之后,李國魁深吸一口氣隨著逐漸匯聚來的難民,趕到了天蟾劇院。
進(jìn)了天蟾劇院的蛤蟆巨口,等著施粥的難民排成了三四列長龍,唐睿明聞著大米粥的香味咽了口口水還想著也排在隊伍里,卻被李國魁拖著直奔二樓。
劇院二樓現(xiàn)在是收容鹽城籍婦幼難民的善堂,不要說李國魁這種陌生男人,就算是這些婦幼難民的本家男人此時節(jié)也不得輕易上去。為了維持秩序,樓梯口有幾個穿長衫的人把守。
李國魁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走到把守的人跟前,立刻被攔住了。李國魁也不惱,只是沖著這些人里看著為頭的那個笑盈盈叉手抱拳:“一爐香煙往上升,三老四少坐堂中!在下常州府九碼頭李國魁,船逢淺水想搭個跳。敢問兄弟是興武幾號的碼頭,哪個字輩?”
這些穿長衫的人確實(shí)是青幫中人,職分最高的那位聽著李國魁這樣報出切口,眼睛里閃出了異樣的神色,然而這一瞬間的狐疑并沒有展示給李國魁他們看到。
這位仁兄再一看李國魁右手食指彎曲呈九,拇指和其他三指伸直,左手四指卻是平握反復(fù)敲擊右手,立刻就明白過來:眼前這三人是遇到大難了,有急事求見本地大佬!
不過很明顯,這樣的求見非常不合禮儀,憑借這位仁兄的職分,完全沒有資格替真正的大佬回答,因此他只是按規(guī)矩同樣做了右手食指彎曲呈九,拇指和其他三指伸直的手勢并回了一句:“鄙人在岸不在船,老少爺們傳話給誰?”
李國魁心中暗喜,看起來這事有門,然而此時他知道不可操切,答錯切口,則一切功夫白費(fèi),故而他只是肅然斂息不答,僅僅用右手做了一個三指散開,大拇指向上抱拳的手勢。
長衫人里為首的那個見此稍微想了想,立刻說:“三位隨我來!”,接著七怪把繞就把李國魁他們?nèi)藥нM(jìn)了一樓一個十分隱蔽狹窄的樓梯間里,然后此人抱歉:“各位少待,我去堂內(nèi)吹個風(fēng)。”說完他頭也不回掉頭就走了。
唐睿明和解天佑有點(diǎn)兒驚訝,李國魁卻知道這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去請出更高級的青幫中人來與自己對談,那么到時候就可以說明情況直接請見顧竹軒啦!
果然,沒過多久,那名長衫人引著一個跛腳穿著短打看上去只是個上海小市民的人過來與李國魁等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