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魁一共錄下了四行孤軍432個大名,接下來就開始發揮二十一世紀沒文化父母取名的傳統藝能,編出了一堆愉辰、修遠、南喬、鴻達、穆辰、信然、銳鋒、浩然、思睿、子軒、子涵之類的名字,唐睿明在一旁看著大皺眉頭,一個勁兒的說怕是無此起名的范例。
李國魁白眼一翻,直接告訴他:“男楚辭,女詩經,你懂個屁!”
名冊鄭重交給了葉記者,接下來就是更加悲壯的留遺書環節。謝晉元自言已經留書于妻子,只是臨時賦詩一首,亦交予葉建章:
勇敢殺敵八百兵,
抗敵豪情以詩鳴;
誰憐愛國千行淚,
說到倭奴氣不平。
雖然言明留書,多數人不識字,都是由各自班排里的秀才代寫,像麻友三絮絮叨叨半天,總是來回念叨著自己還沒娶上一房媳婦,深表遺憾,李國魁聽著直皺眉頭,直接大筆一揮,寫作:“我神州半壁河山,遭小國蠶食,我乃軍人,為國殺敵是我的職責。”
三排里也有已經結婚生子的,李國魁就幫他們寫:“吾兒長大成人,應當為軍人,繼承父志,為國盡忠。”算一算時間,這批小子成長起來也許恰好能趕上中華民族真正在世界上挺直脊梁的那一戰。巍巍華夏,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吧!
陳樹生的遺書則是留給母親的,簡簡單單八個大字:“舍生取義,兒所愿也!”。這成了很多士兵仿寫的對象。
再去看唐睿明,這貨足足寫了一頁紙,與親朋好友一一珍重告別后,兀自寫道:“現在我們就在這里留守了;死是一定要死的,不過我要一個機會,死我一個時,換日本兵廿幾條命。父:別再想我回來,也別想我一個全尸。寧弟還小,這是我的懸念。不過家中尚有薄田十余畝,我幸而不必擔憂你以后的生活,是我剪斷我自己的生命的線,你收起你的淚珠。永別了。”
也有不愿意留遺書的,還在泡傷號的朱勝忠讓解天佑帶話說自己孤家寡人,留了遺書也沒人看。
李國魁不僅自己不留,還要和楊營長,雷雄他們夸口:“老子就是要去了陰曹地府,也要繼續打鬼子,膽敢為禍我中國的,一個個都給他們拖下去!沒死透弄得他們死透!已經死透的,老子要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一時間,本來應該悲戚的時刻盡被李國魁的狂言弄得氣氛躁動起來,有幾個三排的士兵,就想起那天李國魁的言語,紛紛高喊:“對,李排長說的對!李排長你還記得說過勝利那一天,大家一起去見岳王爺爺么?”
“哈哈,李排長說的是他在杭州岳王廟等大家!”
李國魁拍拍胸脯:“絲毫沒錯,大家早走的,晚走的,都去那里聚齊,我還要帶著大家一起把小鬼子們東京九段坂那個破神社給他拆嘍!”
“好,好,好,殺上東京去,砸了他們鳥神社,弄了他們的鳥天皇!”
凌晨時分,圍困四行倉庫的日軍整個白天焦頭爛額,沒有什么實質性的進展,此時他們人困馬乏,警惕性降到了最低點。
就乘此時,依照與四行孤軍的聯絡。上海總商會組織的第一批物資裝車出發,三輛卡車從寧波同鄉會大樓出發,過河南路橋過蘇州河,沿北蘇州河路到達新拉技巧東側,因為卡車目標太大,不能直接開到四行倉庫,最后一段路程只能就由孤軍派遣士兵匍匐爬行用麻袋拖到四行倉庫側門,三卡車的物資整整拖運了兩個多小時,期間幸而未被日軍發現。
這批物資包括各類熟食、水果、香煙、面包、衣褲、日用品,在四行倉庫里足足堆起了一米多高,謝晉元興奮道:“今天我們打了一天傷亡不過十余人,各瞭望哨匯報擊斃日寇總在80人上下,如今我們囤積的彈藥尚未消耗二十分之一,又有了這許多補給,如此固若金湯之地,便是守三個月也不足為奇啊!”
葉建章攜帶八百壯士名冊與商會的卡車一同返回,本來大家也請楊惠敏一同離開,但是這名女孩子渾然不怕,堅決要留下來照顧傷員,李國魁自告奮勇,直言道讓楊惠敏呆兩天體會體會,回去也好寫出在報紙上發表更多感人肺腑的報道和文章。
反正“人是我接來的,屆時也由我送回去!”
見李國魁愿意擔負起保全楊惠敏的職責,謝晉元也只好這樣順勢安排了。李國魁懸著的心,又降下去一點點,如此一來,他的計劃執行起來,把握性就有七分了!
乘著大批人手都在側門搬運物資的功夫,李國魁又帶著解天佑去了趟一樓電話房外的那個煙酒鋪子,解天佑初時還驚訝排長來這已經被打成廢墟的房子里做什么,卻見得李國魁默念口訣,從正門直走進去七步,又轉向東,走了三步,復往北走了五步。
兩人站定,抬頭一看:此處正是一處鋼筋混凝土房梁之下,李國魁命令解天佑爬上去,看看有沒有可能藏了東西。
解天佑爬到房梁上左右謹慎摸了摸,很快就發現這房梁和柱子的夾角后面藏有暗格,他扒開虛掩的磚塊,居然從里面提出來一個精巧的小箱子。
箱子交到李國魁手里,李國魁摸了半天,總算找到機簧,啪嗒一聲打開了箱子。
20劑五千單位的盤尼西林好整以暇的躺在箱子里,李國魁先是一喜,隨即腦海里飛速快速盤算了起來。
蔡仁杰這個兄弟靠譜啊!現在,成功的幾率提到八成了!
“天佑!你認識湯醫官么?”
這兩天解天佑經常前往臨時醫護所看望朱班長陳班長還有三排的老兵,當然見過團里留在一營的醫官湯聘梓,見排長問起趕忙點點頭。
李國魁從箱子里拿出三個小巧的玻璃瓶:“沒有旁人在的時候,你把這個帶給湯醫官。”
“他要問你從哪里來的,你就說是師座私下里獎賞給我的!他要是收下來了,你就問問傷員里有沒有傷勢惡化的,如果有提到我們三排的人,你就問湯醫官能不能去求謝團長或者楊營長,把重傷員通過商會的渠道先送到租界里去救治!”
李國魁又細想了一下,覺得這里面雖有些許漏洞,但是湯醫官應該懂得盤尼西林的價值,無論是救人還是在黑市上的價值。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繼續叮囑:“如果湯醫官沒有說什么……嗯,你就問問三連長石美豪的傷情要不要緊。需要不需要送醫院。”
解天佑不太明白排長讓他做這些是什么意思,只能勉強先囫圇記下來。
最后他不免好奇的問李國魁:“排長,師座私下里獎賞給你的這些瓶瓶罐罐是什么玩意兒啊?他又是為什么賞給你啊?”
“呵呵,這個玩意兒叫盤尼西林,西方科學家發明的好東西啊”
至于為什么師座要“獎勵”他?那就不能告訴解天佑了。
因為這玩意兒,明明就是他從師座那里順來的!
對,就是順來的!當兵打仗的事,怎么能叫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