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硬漢子,李素真,你怎么看?”就在堤壩上的關鍵一戰暫時決出勝負的片刻間,黑暗里還隱藏著第三批人馬正在窺伺。
“短槍就是逼到足夠近的距離打的才過癮!那個使一雙盒子炮的很懂啊!”李素真自己也有一手兩只短槍左右點射的功夫,此時看著那當然是眼紅技癢!
這幫人正是剛剛趕到的63師機動部隊,李國魁率領的這支“劃時代”摩托化短槍隊,他們了解的情報是守軍堵住了日軍的登陸,本來是興匆匆趕過來打算幫忙“收割”困在軟泥灘上的日本鬼子,結果等他們駕車趕到時,卻發現解天佑“偵察”到的情況和實際戰況完全是兩回事。
車隊還沒開進村口,遠遠的就聽見了激戰中的動靜。可李素真突然就說聽著槍聲不大對,沒聽見國軍弟兄的機槍聲。
李國魁自己聽不出這么大的異常,但知道李素真這種戰場上摸爬滾打十幾年的老行伍有這種戰場直覺,故而他們偃旗息鼓,關著車燈悄悄靠近了戰場。
待他們找好隱蔽位置近前觀瞧,恰巧在日本人探照燈的照射下觀看了整個王子隆營長終于重奪堤壩的整個戰斗過程,李國魁用望遠鏡清晰的看到了王子隆最后歪頭倒了下去,他心里哪里知道國軍里也有帶頭沖鋒的營長,直接嘀咕道:“這部隊的長官也不知道是哪個?可惜了這個使雙槍的好漢!解天佑你給我們說守軍有一個營,怎么他們連一挺像樣的機槍都沒有?”
解天佑這個時候心里又是自責又是委屈,他當時為了趕時間,確實沒有親自到一線戰場看清楚情況,可他進村恰巧遇到了村里的自警隊員抬著372團3營的傷員,一切情況都是他從那個激動的傷員嘴里聽說的,因此他也跟著誤以為,王子隆營長已經帶人把鬼子徹底壓制在了海灘上。
此時的解天佑已經無從辯解,只能咬著牙發誓:“給我十分鐘時間,我跑到大堤上和守軍聯絡一下,徹底搞清楚情況。”
“不用了,我看鬼子已經登陸了至少一個中隊,搞不好用步兵炮把大堤上的機槍火力點全部給敲掉了。現在兩邊都在往堤上不斷上人,看著鬼子灘頭那邊還架好了重機槍陣地,應該是打成頂牛了!你們怎么看?”
李素真平時也愛用駁殼槍打沖鋒,但是完全明白在這種開闊戰場上短槍沒有任何優勢可言,他直接開口了:“一會兒迫擊炮連掩護一下,我們整個連一個突擊沖上海堤,居高臨下,再多的小鬼子也給他們趕回海里面去!”
還沒等李國魁撇嘴,沉默的雷秉勝已經言簡意賅的表達了反對:“不行,老李你沒聽李兄弟說?鬼子架好了重機槍陣地。”
李素真心里萬分不爽:他娘的,這小家伙姓李我也姓李!他是剛提拔的上尉,整個淞滬前線全上海報紙都報道的紅人,可我也是剿匪剿了多年的老牌上尉了!怎么我在你這就只是個老李,而他就是你親切的李兄弟了?
李素真雖然心里對雷秉勝的態度不爽,不過話他是聽懂了,現在是日本鬼子的重機槍火力持續性一般依然可以壓制住堤壩上的中國軍隊,自己的連隊雖然有把握上堤殺傷登陸場上的日軍,不過他們連也沒帶重機槍,就憑九挺輕機槍,恐怕也很難立刻奪取戰斗的主動。
況且根據李國魁的判斷,日本人很可能已經在灘頭部署了步兵炮,堤壩上雖有工事也難保萬全。要是旅長聽說自己為了救援62師的部隊,把187旅最大的本錢就這么使,非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不可。
想到這里李素真迅速冷靜了下來,想看看這個李國魁小李兄弟有沒有什么鬼點子。
剛才他們點篝火吸引鬼子散碎兵力的戰斗中他是沒打上什么,可是他眼見得麾下的二排三排都發了大利市,干凈利落打死40個小鬼子,繳獲九二步兵炮一門,就算報到師長那,怕不是也要值兩百大洋的賞錢?
李國魁還真的已經有了想法,這種想法早在他向李伯蛟建議組建這支“摩托化部隊”時就在腦海中有了雛形,現如今的地形地勢,以及如此焦灼的戰場情況,讓他腦海中的雛形已經進化成了成熟的戰斗方案,無論如何,要試上一試,要不自己的“汽車兵”不白搞了么?
“天佑,你去把陳司機和迫炮連的耿連長請過來,”李國魁一邊用望遠鏡繼續觀察戰場形勢一邊向解天佑下了命令,解天佑聽了李國魁親切的稱呼立刻喜上眉梢,因為以他對李國魁的了解:這是李國魁盤算已定的表現。
果不其然,陳逸群和耿充剛趕到這片隱蔽處,李國魁就把他看好的目標一一指給他們看:“耿連長,鬼子灘頭上這些布置,你從這里打炮一分鐘時間能解決掉多少?”
“一分鐘時間?那根本沒時間精確測距啊!”耿充也算是老炮手了,沒上過科班,全憑經驗,盡管有著豐厚的實戰經歷,耿連長更加不敢隨意吹牛:“這個距離,我們連六門炮也就是打三,四發急促射,我只能保證全給你砸到小鬼子頭上去,效果能有多好,我就不敢保證了!”
李國魁點點頭,直接去拍陳逸群的后背,因為接下來的關鍵就看陳逸群的了:“老陳,你看這也沒什么正經路,咱們的汽車能直接沖到沙灘上么?”
“能!”陳逸群早就知道李國魁打的是這個主意,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沙灘上不好說,咱們這載滿人和家伙什的卡車沖過去,有六成可能要陷在沙子里。”
“你們看著沒有?日本人好像也在那鋪設木板,估計就是為讓他們的五十鈴卡車一會兒登陸的”
陳逸群一邊說一邊比劃著:“日本人的汽車越野性能不如美國車,也就是咱們開的大福特,但是自重輕不少,就這他們還要鋪木板呢……”
李國魁打斷了陳逸群:“那我問你,拼著車陷在沙灘上,你能沖多遠?沖到堤壩下鬼子正爬坡那里可以么?沖到鬼子重機槍陣地跟前可以么?其他司機能跟上你么?”
陳逸群吃了一驚,這個年代,卡車這種在哪里都緊要的東西從來也沒見過這么當一次性物品使的,不過既然李國魁開口問了,他還是如實回答:“速度加到極限沖到堤壩下那個位置是沒問題的!這段還算有路,再往前沖把握不大,而且這種爛泥沙灘,陷在哪里動彈不了都是有可能的。”
與李國魁想的稍微有些出入,不過他很快的就下了決斷:“既如此,那就能沖多近就多近!”
“耿連長,一會兒以你的炮聲為號。你給我使勁打,一分鐘后就停下來,讓鬼子亂起來是第一要務!可別打到我們了哈”
“老陳,麻煩你了,別顧忌,送我們沖到跟前直接和鬼子拼命就好!”
“李素真,別給我吊著你那張狗臉!咋了?你替你們旅長心疼這些汽車了?你放心,我又沒打算一次性全讓它們陷在沙灘上,一會兒你敢帶著敢死隊和我直接沖到鬼子堆里去么?你不是說‘短槍就是逼到足夠近的距離打得才過癮!’么?一會兒你可別給你們旅長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