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之后,靈符報廢,褚南頗為不舍。
褚道純留給他的東西可沒幾件了。
李靜虛此刻也迂轉(zhuǎn)回來,瞅準空檔回敬了兩道火鞭,半空中的鬿被抽個正著,唳鳴一聲,重新與他斗在一起。
褚南得空,謂武疆道:“你們先撤吧,這里插不上手。”
武疆臉色漲得面紅耳赤,身旁幾個軍士也擁上前,勸道:
“校尉,不要罔送了性命,修士之間的爭斗,就算臨戰(zhàn)而逃,也能從輕發(fā)落。”
武疆掙扎數(shù)息,突然決定:“張都尉,你帶弟兄們撤吧,我要留下來!”
張姓都尉見他態(tài)度如此果斷,也肅然起敬,叉手行了一個軍禮:“保重!”
說完,便率著軍士們,頭也不回地撤走了。
褚南看在眼里,心中對這視死如歸的校尉也生了幾分敬佩。
半空中的鬿見到嘴的血食跑得一干凈,氣得頭上肉冠直抖。
它搖著尾巴,發(fā)出陣陣尖銳低鳴,卻不是音波攻擊。
反而扯動了身下黑云障,不斷向它本體聚攏。
不出三息,云障悉心被它吞食,地面為之一清。
只見白石鋪就的地面,遍地都是七橫八豎的右屯衛(wèi)軍士尸體,卻不見一滴鮮血流出。
軍士們個個死狀詭異,肢節(jié)反扭,眥目咧嘴,似是驚懼而死。
唯一站立者,就是一衣衫襤褸的老嫗,其背后伸出的根根炁筋,正連接著半空中的鬿,應(yīng)該就是那神婆了。
神婆一雙慘白的眼珠子也同時向褚南望了過來,四目相撞,神婆嗬嗬慘笑,開始搖動手杖上掛著的骨鈴。
嘶嘶嘶,骨鈴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神婆緊接著抓出一把香灰,對著四周一吹。
斑斕的灰霧飄過,只見那地上軍士的尸體,俱都站了起來。
關(guān)節(jié)扭得咔咔響,聽得人心中毛骨悚然,眼眶中黑白顛反,長舌伸出,掛到下巴,臉上盡是殺戮之意,正是人魈無疑。
人魈們掙扎著爬起,舉著生前的兵器,向褚南二人攻來。
“還不走?”褚南問一旁的武疆。
武疆緊了緊手中長刀,緊盯著越跑越靈活的人魈,搖了搖頭。
褚南一笑,沖天上李靜虛道:“李兄,咱倆換換!”
“來也!”
李靜虛也不客套,他的滅妖神火對身為靈體的鬿并無多少克制,最多拼個兩敗俱傷。
但對地面上成群的實體人魈,就是天敵了,何況火法范圍很廣,事半功倍。
他猜測褚南也是這般想的,當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李靜虛一落地,就伸手在武疆長刀上一點,滅妖神火附著在了刀身上。
得此加持,武疆信心倍增,咆哮著舉刀沖殺上去。
褚南不會飛,便跨步上前,暗運真炁至掌心,兩界燈照向那只鬿:
“北號山神鳥,枉死后化為鬿,擅咒術(shù),懼天威。
找到寄生母胎,才能除根。”
雷法暗含天威。
知道了弱點,褚南目中電弧雀躍,神意牽動五臟炁,卻不急著發(fā)出。
鬿見褚南一動不動,反應(yīng)過來他在蓄勢,仰頭戾鳴一聲,肉冠放出千萬道黑色光針,鋪天蓋地般落下。
同時振動雙翼,向他飛撲。
李靜虛見那如雨針幕,也顧不上地上那點人魈。
清嘯一聲,聚出兩團神火在手,又噴出一口精血投入火中,火焰赤紅更甚。
緊跟著砰地一聲爆起,火勢大漲,化作一道數(shù)丈高的火墻,將他與武疆罩住。
褚南站在火墻外,完全無視那席天幕地的黑光針,眼中雷光涌動,死死盯著那只鬿。
鬿并非毫無心智,母體生前為神鳥,尤其知道趨吉避兇,見褚南這副超然神態(tài),還有身上隱隱散出的天威,竟有些心畏。
殺意這么一縮,鬿俯沖的速度自然就慢了。
褚南瞧出空檔,單掌舉起。
轟隆!
一聲爆鳴,余音滾滾。
一抹雷光自褚南掌心勞宮穴噴薄而出,瞬息跨越數(shù)十丈,連成一道水桶粗的雷蛇,徑直劈向那神婆。
在場者都始料未及,神婆本身不過感氣中期,根本無力對抗誅邪辟易、摧枯拉朽的雷法,傾刻間就被炸成飛灰。
天上鬿的動作明顯一僵,隨后消散無形。
強敵消滅,褚南也撐不住,兩腿一軟,跌倒在地上。
剛才那道驚雷掏空了他體內(nèi)真炁,此刻中元宮內(nèi)空空如也,說不出的難受。
李靜虛撤去火墻,也累得氣喘吁吁。
他看著坐在地上無力動彈的褚南,心思百轉(zhuǎn),終究還是息了問詢的念頭。
誰還沒有秘密呢?
不過是一門雷法而已。
……
蜚廉領(lǐng)著一眾修士匆匆趕來,看著廣場上滿地?zé)沟氖w,還有白石地磚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焦痕,吃驚不小。
他喚來李靜虛,詢問詳細情況。
“……這么說,此事是褚南發(fā)現(xiàn),并擊殺了那神婆?”
不錯,李靜虛直點頭,他是真想建議蜚廉,現(xiàn)在就將褚南收入門下。
但他也知道,門規(guī)森嚴,蜚廉可以力薦,但不能逾距。
大儺門的仲康在一旁聽著,也有些意動,這樣的好苗子,合該收入山中。
不過比起此事,眼下他更關(guān)心那只鬿。
于是他找到褚南,問道:“那只鬿的寄生母胎,可滅掉了?”
凡屬寄生,都很難纏,與十一大兇中的蠱一樣,若不得法,是殺之不盡,吹又復(fù)生。
不過蠱是母蠱控著萬千子蠱,只要母蠱不滅,哪怕子蠱全都死盡,也可重新培育。
寄生則是母胎不滅,靈體不死。
仲康擔(dān)心,那只鬿的母胎藏在別處,若是如此,那鬿隨時可以卷土重來,并且一次強過一次。
褚南搖搖頭,道:“不在那神婆身上,她最多只是養(yǎng)分,被寄生了。”
“那可有線索?”仲康追問。
大儺門專精此道,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寄生的厲害。
褚南還是搖頭,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祈年壇:“她是在那里面煉香灰的,你們可以查查。”
仲康聞言,連忙帶著大儺門的修士往祈年壇奔去。
蜚廉這時也走過來,丟出一包補氣散,笑道:“褚小友,你這回可是立了大功。”
褚南撐坐著起身,見那包補氣散,眼前一亮,這可是高階回炁藥品。
市面上要五兩玄金一份,還供不應(yīng)求,遠不是他平日里服用的回氣散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