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編輯部時，松沢正章覺得所有人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關注著自己。

這讓他有些不悅，冷哼一聲后回到自己的辦公桌。

今天上午，他接到角藤董事的電話，說董事會里有人對他非常不滿意。

于是，他趕緊找關系打聽了下，結果是這樣的——

“按照現在的趨勢，哪怕只是實體書這一塊，《死亡筆記》達到卷均200萬都不成問題。而隨著連載時間的增長，不出意外的話能達到卷均250萬，動畫化后卷均300萬，甚至350萬都有可能。倘若它連載五年，每年出5本單行本，那就是8750萬冊。按照484円的定價，毛利127億円。”

簡直張口就來！

卷均350萬？！

最離譜的是，連載五年？！

那部漫畫，傻子都能看出來，根本不可能連載那么長時間！

“實體書損失127億，電子書損失127億，還有各種IP授權、海外版權、周邊、小說，以及電視劇和電影。《死亡筆記》是一部非常適合改編成真人電視劇、電影的漫畫。”

總之，沒有任何依據，那些人就靠著瞎臆測，給他安了個“導致集團損失上千億”的罪名。

是他們真的不懂嗎？

并不是。

屁股決定腦袋而已。

泠時社是個龐然大物，集團內部是分派系的。

熊貓和竹子的出走，正好成了其他派系的人打壓他，搶奪VITAL編輯長這一職位的借口。

在松沢正章看來，自己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失職的地方。

在與漫畫家的關系中占據絕對的主導地位，培養想在VITAL上連載漫畫，非VITAL不可的漫畫家，漫畫家若是不聽話，寧可不要，甚至要進行打壓……

這些本就是VITAL的處事方法、慣例、傳統！

事實上，這幾十年來，VITAL正是依靠著強大的平臺優勢和強硬的行事手段，才建立起了說一不二的絕對話語權。

熊貓和竹子出道聲勢太盛，不好掌控，他想要打壓打壓他們，給他們個下馬威，以便讓他們今后能乖乖聽話。

打一棍子給顆棗，很常見的手段啊。

結果，才輕輕打了他們一棍子，他們就直接跑了，頭也不回地跑了，給的棗也不要，業界第一的平臺說離開就離開，沒一點兒舍不得的，這誰能想到？

能怪他嗎？

而之后，VITAL沒能成功壓住他們，也不是他的錯啊！

編輯部本以為他們出走后，起碼會沉寂個半年一年的，被社會好好敲打一番，才會再次出現。

結果，才幾天，他們就宣布了連載的消息。

而且沒去任何一家出版社，直接在Y上免費連載。

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

可誰也沒想到他們首次連載的漫畫居然會那么火，而且火得那么快！

《死亡筆記》火得太快了，一夜爆火！

VITAL根本沒反應過來，一眨眼的功夫，熊貓和竹子就變成不是他們隨手就能打壓的存在了。

網絡時代，一千多萬的讀者追捧，再加上社交平臺連載，使得那兩人很難被打壓——他們總不能把熊貓01的賬號封了吧？

他們哪有這本事？

這時候再想要打壓熊貓和竹子，就得拿出真金白銀，砸錢請水軍、請媒體了，可雙方有那么大的利益沖突嗎？

沒有。

哪怕是現在，雙方也沒有多少利益沖突。

就只是泠時社突然發現，當初從嘴邊溜走的那塊肉居然那么肥，于是覺得心痛而已。

而且，身為行業龍頭，隨手打壓一下也就算了，若是不顧顏面、不顧身份地出手打壓兩個新人，會叫人看笑話的，影響也不好。

編輯部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簡而言之，不是編輯部不想打壓他們，而是他們動作太快了！

憑借社交平臺、免費連載，以及一部《死亡筆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擺脫了原本會有的各種麻煩，迅速打開了局面。

編輯部甚至沒來得及出招！

像是當年被德國打懵了的波蘭。

縱觀整件事，自己就是按常理思考，按慣例出招，按規矩辦事，然后倒霉地碰到了根本不接招的怪物新人，哪有什么失職的地方？

可集團其他派系的人不管這些。

又或者說，他們明知實情如何，但選擇視而不見。

在他們口中，沒能留下熊貓和竹子這對潛力股，錯失《死亡筆記》這部大熱門，全都是他作為編輯長的失職。

松沢正章不是職場新人，不會覺得“我沒錯，不該背這個鍋”。

處在什么樣的職位上，就該承擔什么樣的責任。

熊貓和竹子出走一事，總得有人承擔起責任來。

這個人選，無疑是他這個編輯長。

但能理解不代表能坦然接受。

早知如此的話，或許當初就不該提什么讓他們去投新人獎的。

什么？！慣例？！

慣例就是為了破例而存在的！

只不過，他當初不覺得兩個新人值得破例而已。

可現在，他覺得熊貓和竹子中的熊貓簡直是怪物。

自從上次鬧了笑話后，他一直有偷偷追看《靈能百分百》，其結論就是——熊貓01太異常了。

……

處理了會兒文件后，松沢正章忽然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一人，問道：“芳野，金川老師的續約合同還沒簽好嗎？都兩個月過去了吧？”

芳野和光站了起來，道：“是的，編輯長。金川老師一直拖著。”

松沢正章皺眉想了想，道：“金川老師的《灰色幻想》一年多前就腰斬了，這一年多時間里雖然有提交過幾次連載分鏡稿，但無一例外，全都沒通過連載會議。”

“原本這次合約到期后，應該給他發戰力外通告，告訴他VITAL已經不需要他了的，是看在他兩年前曾出過一部卷均50萬的作品，才勉為其難又給了他一次機會。”松沢正章搖頭道，“金川老師作為老資歷漫畫家，不會不懂這個道理。是嫌契約金太少嗎？可他現在對出版社已經沒什么貢獻了，契約金少是理所當然的。還是說，有其他出版社聯系他了？”

芳野和光猶豫了下，道：“據我所知，自從熊貓和竹子出走后，金川老師似乎就非常關注他們……”

聞言，松沢正章愣了愣，旋即啞然失笑。

“怎么熊貓和竹子火了后，誰都想成為熊貓和竹子了？！可誰都能成為熊貓01嗎？”他低頭繼續處理文件，同時道，“告訴他，不想簽，那就別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