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恩和洛尼婭的說法太過于玄學，而夏淮對科學的信任讓他本能地對此有些抵觸。

因為在他看來，不管是月亮還是星空里的那些星星，都只是一顆顆星球而已，他們肉眼所見的星光可能是幾億年前出發的都說不定。

如果說這是誰的注視，那注視者看得也太遠了。如果這是污染，可純粹的光有什么可污染的？難不成是光被污染了？光子這東西不是物理概念里面的東西么？

當然了，夏淮并不是物理學家，所以對光的定義沒有什么研究，只是知道一些基本概念。

或許，這個世界有一套已有的理論在支撐著他們認知的一切。

但是，至少目前為止，很難說服夏淮。

夏淮沒必要和這個世界所有人的認知去對著干，更沒有給費恩和洛尼婭科普星球和光概念的想法，就算說了，他們可能也聽不懂。

夏淮沒再糾結這個，而是將話題拉了回來，畢竟羅盤的問題就擺在眼前，他想著還是先把這個問題搞清楚再說。

“還是說說航海羅盤吧！這個羅盤是怎樣指向的呢？”

洛尼婭：“你看見羅盤上這八個不同符號的箭頭圖案了嗎？”

夏淮點頭，這羅盤除了三根指針，在羅盤的表盤上有八個不同的符號箭頭，在這些箭頭之間，還有均勻的刻度。此刻，這個表盤在微微轉動著，顯然它并不固定。

而那根長的白銀指針卻是固定的，則落在了兩個指向符號之間，隨著表盤轉動，它并不獨自旋轉。

洛尼婭繼續道：“八個符號，代表著八個世界盡頭的方向……”

“不是，等會兒……”

夏淮不得不再次打斷洛尼婭：“你說世界盡頭？你確定這個世界有盡頭？”

“當然。”

夏淮眼皮一挑，一個星球怎么會有盡頭？他感覺自己的認知在遭受極大的挑戰。

“世界盡頭是什么樣的？”

洛尼婭則理所當然道：“世界的盡頭不可探索，凡去者，皆無歸途。歷史上，凡是朝著世界盡頭探索的人，全都消失在了世界的邊緣極限之中，沒有例外。而這些邊緣極限的呈現方式也是不同的，有無名之霧，有虛空壁壘，有虛無之地，有深淵斷崖，不一而足。”

“呼~”

夏淮不禁松了口氣，隨即道：“所以，沒人見過真正的世界盡頭是吧？”

洛尼婭愣了一下：“如果非要這么說的話，的確沒人見過。反正各大宗教的圣典中，都是這么描述的。”

夏淮心頭大致有了個猜測，雖然這個世界的宗教有神祇在背后支撐。但在夏淮的心里，宗教更多是階級斗爭的工具。說不定，這個世界的宗教，就是所謂的正神為了統治人類而設立的一種理想和精神寄托。

夏淮自然不會將這種理論告訴洛尼婭和費恩，他能夠猜到，自己的想法，若是表達出來，多半會被當成異端分子。

夏淮：“好吧，請繼續。”

洛尼婭：“這八個世界盡頭的方位是均勻且固定的，那么我們便可以憑此為參照，手調定位針，確定自家所在的城邦的方向。再憑借海圖，星圖，就可以確定諸多城邦和島嶼的確切位置和大體距離。當然了，這依舊比較復雜，所以偉大的星空學者歌圖創造了 64星座星圖，可以更好地幫助我們航行。”

夏淮是聽明白了，但內心同樣也有無數的疑問。

不過，他暫時沒準備再問，因為他有辦法測驗心中所想。

夏淮以有什么記憶即將呼之欲出作為借口，獨自走進了船艙里。

就在夏淮離開后，洛尼婭表現出了濃重的不解：“費恩閣下，我感覺他似乎有點兒不太對勁，他失憶得也未免太過徹底了。”

費恩抬頭看向夏淮離開的方向，然后微微搖頭：“不要去追究這個問題，我們只要知道他很不簡單就行了。至于他現在旺盛的求知欲，盡量滿足。相信我，這絕對不是什么壞事。”

……

咸腥的海風吹拂，夏淮盤坐在甲板上，看著端放在眼前的一碗水。

水中，是一張圓形的薄紙片，紙片上有一根老維尼找來的細針。作為一個現代人，創作一個簡易的水浮指南針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夏淮此刻表情卻十分凝重，因為此刻的水中，針頭正在旋轉。是的，多方向旋轉，并不會在某一個地方單獨停留。

甚至，那針頭多次欲沉入水中。

這一切，意味著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南北極，而是一種不可理解的多磁極。

夏淮的學識中，磁場間的相互影響，甚至磁極翻轉，會導致磁場保護作用削減高達 90%甚至更多。

沒有磁場保護，大氣層會剝離，太陽粒子風暴會席卷整個世界，根本不可能會出現這樣溫度適宜的環境。

這一點，顛覆了夏淮的認知。

所以，是什么抵擋住了太陽粒子風暴呢？

以夏淮有限的知識水平，實在難以理解這種事情。

忽然，夏淮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欲去找費恩，卻聽費恩正和洛尼婭說道：“根據星座定位，只需三天時間，我們即可抵達白豚灣。在那里補充一下物資，沿著白豚灣的安全航路走，不出兩個月，即可回到雷恩城。但是洛尼婭小姐，這一趟出來時間太久了，而你的戰利品都……你恐怕要接受心靈方面的問訊了。”

洛尼婭臉色凝重地點頭：“我知道。”

夏淮沒興趣偷聽他們的談話，他只是忽然想到了夜幕降臨前，費恩和自己說過的騎士問題。

于是，夏淮找到了正在收拾工具的費恩。

夏淮也沒兜圈子，直接問道：“費恩，你跟我說過，騎士的存在，是人類得以生存的唯一原因，為什么？”

雙眼里跳動著幽藍色火焰的費恩，上下顎骨一張一合地說著：“因為偉大的守護之神德尼斯，打造了虛空壁壘，為人類抵擋了絕大部分來自星空的污染和災厄。至于更詳細的，洛尼婭小姐知道得應該比我更多，她擁有淵博的學識。”

“哦。”

費恩這句話讓夏淮有了模糊的猜測，只是不那么確定。

不過費恩既然說洛尼婭學識淵博，或許她會知道。

只見夏淮看向洛尼婭：“德尼斯打造了虛空壁壘？怎么打造的？虛空壁壘是不是環繞著這個世界的一些混合氣體？”

洛尼婭眨巴了幾下眼睛，愣了半天才道：

“首先，正神的名諱不可直呼，即便在無主之海，至少也該加一個偉大的稱謂字眼。”

“另外，祂如何打造虛空壁壘，不是我們這些凡人可以知道或理解的。”

“最后，我根本聽不懂你說的第三個問題。”

頓了一下，洛尼婭道：“如果有機會的話，以后我可以幫你問問我的老師們。”

“老師，們？”

夏淮倒也并不意外，這洛尼婭的身份顯然不簡單，有幾個老師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過，至少目前為止，夏淮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不管答案是什么，夏淮知道，今天，此時此刻，他心中的世界觀認知，在這異域他鄉崩塌。

他需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