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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酒后吐真言

張觀棋的一句話。

讓張論古也漸生疑竇。

思忖了片刻,張論古回憶道:

“對。我記得,上官舍人來獄中接我回府之前,我還是清醒的,但剛一回府,就感覺神志渙散……再往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張若虛也覺出不對勁,問道:“二叔,那您還記不記得,回府的前一晚,都見過什么人?或者,吃過什么東西嗎?”

張論古努力回想,終于想了起來:“周季童來獄中探望過我。”

“周季童?”

張觀棋對這個人有印象。

不僅有原主留存的記憶,還有后世史書關于此人的記載。

周季童,乃臨川公主與周道務的獨子,也是周嫻同父異母的兄長,兄妹二人雖同姓同宗,可從小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周季童的生母貴為公主,且一向寵溺自己的獨子,故而,縱了周季童一副驕橫跋扈、潑皮無賴的嘴臉。

而周嫻身為庶出,飽受兄長欺負,卻礙于禮教,面上和睦。

想及此。

張觀棋眉頭緊皺,似有所思,輕聲問道:“二叔,您前些時日可有與堂舅往來?尤其是有沒有一起喝過酒?”

張論古沉思片刻,點頭回道:“有過。出事前幾日,周季童曾邀我去客滿樓小酌幾杯。”

“為何?”

張觀棋繼續追問。

“只說是想讓我幫忙,給周凜弄一個國子監入學資格……”

張論古也是一臉疑惑。

而周凜,便是周季童的兒子,今年剛及弱冠,尚未入國子學。

“您答應了?”

張觀棋眼中帶著微微思量。

“沒有答應。除了陛下開口,或是皇家子弟,其余人等都要經過國子監的考試,方能入學。”

張論古回答得很是堅定。

俗話道,富不過三代。

自從臨川公主去世,周家在周季童的禍禍之下,一日不如一日,終于漸成頹敗衰落之跡象。

若是為了求得自己兒子的入學機會,周季童倒確有可能前來巴結身為國子祭酒的張論古。

只不過,周季童此人心高氣傲,又眼高于頂,若是他開口求了人,卻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指不定會作出什么事情來……

“二叔,您再仔細想想,除了周季童,還有可疑之人嗎?”

張觀棋微微凝眸,作沉思狀。

正當張論古回憶之時,張若虛突然插了一句嘴:“阿棋,你覺得,來俊臣和武承嗣他們二人,有沒有可能性啊?”

張觀棋思考片刻,搖頭回道:“可能性不大。二叔入獄這么多日,他們若是想給二叔下毒,機會實在是太多了,可他們選擇了施以酷刑,分明就是在享受‘折磨政敵’所帶來的快感罷了。”

聽了張觀棋的分析。

張論古滿臉欣慰:“觀棋啊,從前二叔只覺得你頗有文才、心地純良,卻不曾想,還是明世故、懂官場的。如此,二叔更放心了。”

張若虛也連連點頭。

看向張觀棋的寵溺眼神里,蘊滿了“你小子還有多少本事是大哥我不知道的”的表情。

張觀棋靦腆一笑,繼續回到了剛才的話題,問道:“二叔,可有想到其他可能下毒之人?”

張論古搖了搖頭,回道:“我平日里,從不與任何朝中之人廝混,近來除了與周季童飲過酒,確實無人可疑。”

張觀棋這才嘆了口氣,低語道:“堂舅此人狂妄自大,放下姿態前來求二叔幫忙,卻得到了一個否定的結果,必定心懷怨恨。”

“說不定……”

說及此,張觀棋欲言又止。

張論古和張若虛都好奇地盯著張觀棋,那眼神便是追問了。

張觀棋稍微想了想,還是非常小聲地說了出來:“二叔,我覺得,或許是堂舅聽到了您的酒后之言,才向武承嗣告密的。”

“酒后之言?”

張論古滿臉驚訝。

少刻,他突然愁容滿面,自悔道:“我就不該喝他的酒。”

之所以如此說。

是因為張論古這才意識到,酒后吐真言實非虛話,若是周季童提前布好局,設下圈套,稍微一試探便知他的政治立場了。

若是張論古的酒后之言,正好被武家的人聽到,睚眥必報的武承嗣和心思歹毒的來俊臣,能不想辦法把張論古除掉嗎?

但盡管如此。

這一切還都只是猜想,張觀棋不想冤枉了任何人,遂說道:“二叔,咱們現在沒有證據,先不要打草驚蛇為好。”

“嗯。”張論古點頭應道。

稍頓了頓,又補充道:“對了,今日的這番話,先不要讓你們二嬸知道了,怕她會覺得是自己娘家人做下禍事,心里難受。”

誰知。

話音剛落。

他們身后就傳來了周嫻的聲音:“我已經聽見了。”

聞聲回頭,卻見周嫻拎著一個竹籃食盒,呆呆地站在門口。

臉上的表情很是復雜。

過了很久,周嫻才從剛才的情緒里走了出來,咬牙切齒道:“從小欺負我就算了,如今,竟連我夫家也不放過!”

從周嫻的聲音里,就能感受到她內心的驚訝與憤怒。

畢竟,若是有了實證,周嫻的大哥周季童便是陷害張家的元兇,這樣的事情,不管發生在誰身上,都有些難以接受。

“夫人莫惱,現在這一切都還只是猜想,沒有任何實際證據,說不定,是我們想多了呢?”

張論古立馬寬慰道。

“夫君,你也不用好言相勸。方才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再說,大哥他是什么秉性,我清楚得很……”

周嫻眼眶紅紅的,滿臉悲戚。

見此情形,張論古和張若虛都趕緊勸周嫻莫要氣惱,畢竟,就算這件事真的是周季童干的,也與周嫻沒有任何關系。

唯有張觀棋在心里暗自祈禱:希望二嬸能在心里保持好這個狀態,估計就能更快接近真相了。

勸了好久。

周嫻總算是稍微好些了。

還端出幾盤清淡的小菜和白粥,伺候張論古簡單吃了些。

末了,周嫻小聲嘆道:“所以,夫君你剛才讓觀棋和若虛單獨留下,就是為了分析這件事?以后,莫要刻意避著我了。”

聽了這話。

張論古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頓住手里的勺子。

先是看了看周嫻,又將目光集中在張若虛身上,嚴肅道:“你二嬸不說,我還差點忘了……若虛,你的婚事,該提上日程了。”

提起此事。

周嫻也恍然應和道:“你二叔說得對,都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遲遲不肯成婚,這可不行……先前,你二叔找了媒婆,替你挑選了一些官家女兒,這幾日,趁著在洛陽,便去見見吧。”

眼見張論古和周嫻的關注點莫名其妙地就到了自己身上。

張若虛這個大齡單身青年面露惶恐之色,趕緊拱手行禮:

“二叔,二嬸,侄兒還有一大堆書沒有讀完,先行告退了。您二老也早點歇息……”

好不容易溜了出來。

張若虛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再抬頭,望向那輪皎潔的月,心中默嘆道:這親,誰愛成誰成,反正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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