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身穿一襲麻衣,帶著一頂氈帽,露出的頭發全是銀絲,看起來年齡已有六旬。
此時握著刀,比劃了一番,見圍觀的人差不多了,這才抱了抱拳,開口。
“各位路過的、打尖的、看戲的,小老兒初來貴寶地,這廂有禮了。”
“快砍頭呢,廢什么話。”
“就是,快快快,砍完我還要拉車呢。”
老頭卻是不急不躁,開口:“各位看官老爺,既然是把戲,那有真戲假做,那也有假戲真做的。還請各位看看,我這刀,真,也不真。”
說完,老頭捧著手中刀,挨個讓人看。
還真有那不信邪的,接過他手中刀,仔細檢查。
見旁邊有一賣南瓜的,便去買了倆南瓜過來,放在面前,一刀下去,那瓜頓時一刀兩半,開了。
“好刀!”
眾人紛紛喝彩。
這可是初春之際,冰雪凍人之時,那南瓜都是過了冬的老瓜,皮實的很,想要一刀兩半,那必須刀刃鋒利,且刀片不薄,才能做到。
等到眾人驗了刀。
老頭接過刀,再次開口:“我爺孫倆今日,獻藝一場,若是失了手,孫兒沒了命,算是學藝不精,若是沒失手,博得個滿堂彩,還請諸位,多少捧個錢場。”
說完,他從腰上,取下來一個白玉也似的瓶子。
揭開瓶子,就聞到一股酒香撲面。
觀眾里有那酒鬼嗅到,紛紛稱贊:“好酒啊!”
見老頭拿出酒瓶,小孩當即閉上眼睛,雙手放在胸前。
老頭含了一口酒在口中,對著刀刃一噴,隨即握住刀,喝道:“頭兮,歸去!”
說完,便是迎手一刀。
“咔”的一聲。
小孩的頭,竟是生生被砍了下來!
人群中,頓時發出“呀”的數聲。
大家看熱鬧歸看熱鬧,可真看到殺人,那多少,還是有些怕的。
奇異的是,身首分離,傷口處,居然沒有流出血來。
反而是老頭一拍小孩的身子,再次喝道:“醒來!”
只見小男孩聽到這聲,身體一挺,居然直直站起!
而跟在老頭身邊的小女孩,當即拾起地上的人頭,將其放到木盤子上,雙手捧著,開始討要賞錢。
周圍的人,見那人頭栩栩如生,一旁小男孩的尸身,更是千真萬確,紛紛撒錢下去,叫好如雷。
有那嘴硬的杠精,依舊滿口胡謅:“區區障眼法,有甚好看的。”
俗話說,外行的看熱鬧,內行的看門道。
江辰在一旁看得明白,倒是覺得,這并不是障眼法。
他手中牽著六耳獼猴,身具秘術:“法傳六耳”,相當于是個被動技,任何故弄玄虛的東西在他面前,都遮掩不住。
頭,是真砍的。
這就牛逼了。
哪怕是四境、五境的存在,也做不到把頭砍了,還能活命的吧?
這是什么道理?
……
等小女孩托著木盤子,展示一圈后,木盤子上,也丟滿了銅錢,乍一眼望去,竟有好幾十枚。
收獲頗豐。
畢竟一個成年男子一天,也不過掙二三十枚銅錢。
耍把戲的,有個規矩,討要賞錢,只能要一圈。
如果覺得一圈不夠,想要第二圈,那就得再表演一個。
畢竟第一圈的人,不打賞你,那說明你的“把戲”還不到家,沒能打動人。
見差不多了,老頭再次抱拳:“砍頭不算好活,活命才算本事。我老頭,今日既然砍了孫兒的腦袋,那自然也能接回去。”
這老頭兒顯然很懂得帶節奏。
他這一發話,臺下看熱鬧的,紛紛開口:“接一個看看!”
“接!”
“快接!”
“趕緊接!”
“接不回來,俺可就報官你殺人了!”
待到眾人亂七八糟的喊完,老頭兒見氣氛一到,當即伸手從懷中,拿出了一塊布,蓋在木盤子上,遮住了小男孩的頭。
這才又是在腰間一掏,摸出一個葫蘆。
打開葫蘆,在里面倒了倒,傾倒出一顆看起來約莫桃仁大小的種子。
將這顆種子,放到男孩被斬斷的脖頸處,又打開那玉瓶,從里面倒了一些酒,澆在脖頸之上,猶如澆花。
待到澆完,老頭兒喊道:“頭兮,歸來!”
隨著他這一聲喊,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那脖頸之中,居然猶如生根發芽一般,長出一截花骨蕾!
那花骨蕾迎風就漲,頃刻間,便是長成一朵人頭大小的花骨朵!
外面花瓣包裹,散發著陣陣酒香!
隨著花朵長定,只見那小男孩,伸出手,猶如撕玉米一般,伸手抓住花瓣,幾下撕開。
里面便露出了小男孩的模樣!
與此同時,老人伸手一拉蓋在盤子上的布,只見那布的下面,空空如也,人頭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剛剛被切成了兩半的南瓜!
一時間,掌聲如雷!
“好!”
“好本事!”
“妙,妙哉!”
就在一直自恃身份,溫文儒雅的說書人,這時候,也是拍掌叫好。
小男孩少年老成的接過小女孩手中木盤,托著盤子,在人群中打了個圈,一時間,銅板丟棄之聲,不絕于耳。
這一次,至少收獲了上百枚銅錢。
爺孫三人,賺得盆滿缽滿。
江辰在一旁看著,也覺著高深莫測。
即便是他,把三人所有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卻也看不出什么問題。
只覺得世間術法,屬實神奇。
他皮影詭術,已經是詭道了,但這斬首換頭之術,卻似乎更為詭異。
倒是有點像現代的魔術。
可魔術是假的,這玩意兒卻好像是真的。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
行有行規。
把戲演了一場,自然是要換個地方演第二場,絕無可能同一個地方繼續演同一個把戲。
三人收拾東西離開。
看熱鬧的人也都散去。
天橋上,自然還有其他的把戲。
江辰在天橋上溜達了一圈,并未見著曹半仙,又問了幾個摸骨看相算命的同行,也都表示沒見過此人,讓他去別的天橋問問。
畢竟這江川縣,這樣的天橋,足足有四座,分東、南、西、北,四橋。
看看天色已晚,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日光陰。
江辰便也折身返回豆腐鋪,準備明日再探探。
……
路過早上見到的棄尸之地時,江辰特意操控六耳去看了看,并未見到班主等人的尸體。
也不知是被人收了埋了,還是被野狗吃了。
對此,江辰倒是并未過多在意,既然尸體沒了,也算了卻一個心結。
從此,便和戲班的事情,一刀兩斷。
再無牽扯。
來到豆腐鋪的門口。
遠遠望去,見豆腐門口,推著一輛木板車,有一個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身材魁梧的婦人,正拿著刀,在那里切肉。
而桃紅就站在一旁,等著拿肉。
是賣肉的。
江辰想著,忽然目光一凝!
“法傳六耳”的加持下,他的眼中,猛地出現重影:只見那女屠夫舉刀砍肉,看似在砍豬蹄,可一刀下去,卻是一只人手,被砍了下來!
那木板上已經被屠宰的豬,也隱隱變成了一個被開膛破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