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辰看著諸多目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的時候，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江辰，你回來了么？”

戲班，走南闖北，各地賣藝維生。

整個戲班，共有26人，算是大戲班子。

除去生、旦、凈、末、丑這些戲子外，額外還有皮影、二胡、鑼鼓、廚子等人。

江辰所在的皮影班，由一個老師傅帶著兩個弟子組成。

現在另外那名弟子死了，江辰便是老師傅唯一的弟子。

這聲音，便是老師傅發出的。

對于手藝人來說，師父便是再生父母，是師父賞了一口飯吃。

老師傅這一出聲，江辰連忙過去，根據記憶中的“人設”，規規矩矩的站在他面前，低頭回應：“是，弟子回來了。”

“看你累得不輕，進去歇著吧。”

“是。”

……

江辰的師父，是個頭發已經蒼白、臉上滿是老人斑的老人。

和戲班的其他班子不同，其他班子雖然要練聲、練體，很是辛苦，但勝在干凈。

而皮影匠，除了牽絲表演皮影外，另外還需要制作皮影。

皮影多以獸皮制成。

一張獸皮，被剝離出來后，并不能直接使用，而是需要先把獸皮清理干凈，再刮去油脂，最后以特有的工藝，進行鞣制。

這個過程中，獸皮會發出極其難聞的氣味，甚至會滲出油脂，難以清洗。

至于獸皮本身，更是千奇百怪，有抓到的老鼠剝皮，野貓剝皮，野兔剝皮，等等不一。

所以皮影匠的工作，其實除了累、苦之外，還很臟。

而且不單是皮影匠需要使用皮革，戲班里的其他班子，也需要皮革作為材料，而這些皮革，都由皮影匠負責處理。

所以前身來到戲班兩個月，基本都是在做一些又臟又累的活。

那個死掉的學徒，就是因為處理獸皮的時候，不小心感染了疾病，這才死去。

現如今，他便成了老師傅唯一的學徒。

……

夜里。

聽著營地里此起彼伏的鼾聲，江辰表面上閉著眼睛，看似沉睡，實際上，腦海中記憶翻騰，正在研究那門《皮影詭術》。

他穿越而來，身具雙魂，之前還不察覺，但經過一天的磨合，已經知道這雙魂之軀的利弊。

雙魂，擁有兩個靈魂，精神的消耗，便相當于增加了兩倍，偶爾還能聽到另一個靈魂的喃喃低語。

要知道，人體百分之三十的能量，都是由大腦消耗掉，這也就相當于變相增加了身體的能量損耗。

相當于要增加更多的營養攝入。

當然，好處也是有的，受到雙魂加持，思維大幅度提升，精神恢復也是驚人，睡覺只需要睡一半的時間，就能恢復。

所以早早就醒了。

餓醒的。

肚子空空，根本睡不著。

這年代，想要吃飽飯，很難。

長夜漫漫，江辰便索性研究起腦海中的《皮影詭術》。

武夫開脈，修士煉氣，境界相通，都是一到九境。

人體有奇經八脈，每開一脈，武夫便能進入一境，八脈全開之后，如果有大機緣，便能進入第九境，為陸地神仙，壽命可達千年。

而修士，一境引氣，二境術通，三境煉氣，四境納海，五境法通，六境筑爐，七境金丹，八境元嬰，九境陸地神仙。

不論修士還是武夫，只要入了一境，便能以此謀生，當個捕快護院之類的，至少餓不死；若入二境，便可在縣里當個捕頭之流，也算是人間一場小富貴了。

這《皮影詭術》，是一門“術”，屬于修士里的左道旁門，共三階，一階融血化骨，二階牽絲為影，三階馭鬼為奴。

三階全通，便能繞過第一鏡，直接邁入修士第二境：術通境。

當然，有利有弊，好處是入門即是二境，弊端卻也很明顯：無法依靠正常的修行途徑進入第三境。

二境便是終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斷絕了修行之路。

要知道，不論修士還是武夫，都有三個階段，即：三境、六境和九境。

這個世界的人，壽命普遍不過50年，人生七十古來稀，但若達到三境，壽命可自然延伸到百年，六境便能延伸到三百年，九境便可達千年。

對于現在的江辰來說，修這《皮影詭術》，他將來可能會斷了修行之路，但不修這《皮影詭術》，他馬上就會餓死。

沒得選。

如今，他靠著原身的一條命，換來了《皮影詭術》第一階的秘術：融血化骨。

接下來，便是第二階的秘術：牽絲為影。

想要修煉這牽絲為影，首先，需要學會控制皮影的技巧。

而這門技巧，整個戲班里，只有老師傅才會，也就是所謂的牽絲戲，也被稱作木偶戲，或者皮影戲。

需要以絲線操縱皮影或者木偶，演繹出各種動作。

據說功力深厚者，甚至能夠讓影偶也跟著呈現出各種表情、神態，以假亂真。

看來，自己想要修煉這牽絲為影，還得去找老師傅真正的“拜師”。

法不傳六耳，藝不傳非人。

九流之中，各有各挑選弟子的方法。

比如吹嗩吶，需要能夠以一根蘆葦桿，一口氣就將河水吸到嘴里，方能收為弟子。

其他生、旦、凈、末、丑的要求，也是等等不一。

這也是為什么原身跟了老師傅差不多有整整一年，卻也僅僅只能做處理皮革的事。

而那個身患痢疾死去的弟子，本是老師傅看中，用來當作傳人的人選，至于原身嘛，按照老師傅的話來說，靈巧不足，天賦不夠，吃不了這行當的飯。

無法，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再試一試了。

第二天一早。

老師傅剛睜開眼睛，就聽到“噗通”的一聲。

抬頭看去，見江辰直挺挺跪在面前。

江辰抬起雙手，在他掌心，放著一個錢袋，里面有幾十文錢。

“師父，我想拜你為師，學習皮影的真正技巧。”

老師傅皺了皺眉，開口：“早就說過，你靈巧不足，這個行當……”

“不！”

江辰打斷老師傅的話：“我相信，水滴則石穿，只要愿意吃苦，哪怕天賦差一些，別人三年成藝，那我就五年成藝，十年成藝，總有成的一天！”

老師傅聽到他的話，眼睛一亮，但隨后，又暗淡下去，搖了搖頭：“你說的倒也沒錯，可你這人，心性兒有些浮。怕是，吃不了這個苦啊。”

“我可以的，要不，您就試試吧。說不定，我能讓您的手藝，傳承下去呢。”

老師傅想了想，終是深深嘆了一口氣，轉身出去。

拜師，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