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城，原本應(yīng)該安靜下來的靈敦中心，此時卻無比喧囂。

無數(shù)舉著橫幅和火把的工人們，在這里和巡警們隔街對峙著。

巡警們的槍支都抬了起來，但是所有人都不敢再次開槍。

因為幾個小時前，有礦場的工人向巡警們投擲了炸藥包，而這些東西絕對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雙方在丟下幾十具尸體后，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克制。

等到場面安靜下來后，就是無數(shù)的，不間斷的咳嗽聲。

“那是誰！嘿！！過來！！！不要待在那里！！”

一個手拿獵槍的工人，忽然朝著前面喊道。

只見在雙方對峙的中間，一個人影從暗巷中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濃重的夜色下，倫納德感覺到自己的腦子正在被黑色撕扯著。

他的耳邊充斥著笛聲和鼓聲。

天空中巨嘴讓他感到恐懼，所以他背對著巨嘴，不斷地逃離著！

當(dāng)聽到有人叫喊時，倫納德終于抬起昏昏沉沉的頭，看向了街道兩側(cè)。

無數(shù)火把，槍管，明滅不斷的緊張臉龐，以及不時倒在地上劇烈咳嗽的人。

“該死的！滾！！”

倫納德嘶吼著，跑向了對面的巷子。

他在努力地壓制著突破的沖動！

不然這里的人可能都會死掉，盡管他們可能稍后就會死在這種對峙中，但是倫納德自認(rèn)為他，并不是一個惡魔。

他就這么跑過了對峙現(xiàn)場，朝著泰晤士河奔去！

那里的河水是否能稍微給他降降溫呢？

不知道。

但總得試試。

半個小時后，倫納德停在了亨格福德碼頭。

這里已經(jīng)不再有往日的喧鬧，滿地狼藉，看起來工人運(yùn)動已經(jīng)將往日的繁華，徹底摧毀，無數(shù)民眾被裹挾了進(jìn)來。

路上時不時就會看到倒斃的人，他們的脖子都被抓爛了，顯然死前遭受到了劇烈的痛苦，恨不得抓破自己的喉嚨。

倫納德還殘存一絲意識。

他沖到了河邊，正準(zhǔn)備跳到冰涼的河水中！

叮叮當(dāng)當(dāng)~~

清脆的搖鈴聲從背后響起。

倫納德猛然回頭，眼睛驟然瞪大！

一座巨大的尖頂帳篷！

足足五六百平方英尺的大帳篷！

通體黃色，從尖頂上投下的無數(shù)吊索上，每隔十幾英尺，就懸掛著黃色的煤氣燈球。

帳篷側(cè)壁上用夸張的字母，寫著【黑色幽默馬戲團(tuán)】。

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艟褪菑睦锩鎮(zhèn)鞒鰜淼摹?

倫納德絕對敢保證，剛才這里絕對什么都沒有！

噢！

誰特！

都出現(xiàn)幻覺了！

倫納德猛然搖動著腦袋，想要把眼前的景象從腦子里驅(qū)趕出去！

但是當(dāng)他再次睜眼時，那座馬戲團(tuán)反而更加清晰了。

嘩啦~

馬戲團(tuán)前面的布簾子被掀開。

一個頭戴高頂禮帽，身穿燕尾服的男人走了出來，他揮動手杖。

砰！

鮮花四溢！

“先生，表演即將開始，請進(jìn)來吧，我是【黑色幽默馬戲團(tuán)】的首席魔術(shù)師，漢森~”

漢森舉止優(yōu)雅，左手放在胸前，右手背后，朝著倫納德擺出了請的姿勢。

“滾！！！不想死就滾遠(yuǎn)點！”

倫納德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連幻覺里的人都要罵！

他不再理會漢森，轉(zhuǎn)頭跳入河中！

撲通！

等倫納德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只身高四十英尺，長著灰色長鼻子的動物正將一個酒桶卷起來，砸向地面。

而那個聲音正是酒桶被摔破的聲音。

那只動物開始洋洋得意起來，揮動長鼻子，對著周圍擺動。

嘩啦啦！！

掌聲響起！

倫納德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是來到了馬戲團(tuán)的帳篷內(nèi)！

他不是跳河了嗎？

什么鬼東西！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他好像是恢復(fù)了，神智也沒有問題了。

他再次看向周圍，無數(shù)表情木然的觀眾，都在熱烈的鼓掌。

當(dāng)然，大多數(shù)觀眾，都不是人類，有一少部分，倫納德在馬爾斯斗獸場的地牢里面見過，但是大多數(shù)觀眾都長得奇形怪狀。

有形似蜘蛛，但是頭顱卻是巨龍形象的生物。

有若隱若現(xiàn)，時不時消失的暗影。

有長著十幾對骨頭羽翼的怪鳥，眼中綠光瑩瑩。

......

在倫納德身邊坐著一個藍(lán)皮膚的雙頭怪，他鼓掌鼓的很起勁，不過就是有點吵。

左腦袋：“我們還行吧！”

右腦袋：“那當(dāng)然！”

左腦袋：“嘿，來這里可是我想的！”

右腦袋：“不！是我想的！”

左腦袋：“該死的！我比你聰明！”

啪！

怪人的左手扇了右腦袋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右手回?fù)簦贿^扇的是左腦袋！

倫納德急忙制止了這個蠢貨的自殘行為，問道：“老兄，這里是什么鬼地方！”

左腦袋：“啊？馬戲團(tuán)啊！”

右腦袋：“蠢貨，是【黑色幽默馬戲團(tuán)】！”

左腦袋：“我知道！我說的不對嗎！”

右腦袋：“你沒說完整！”

再次互毆！

“夠了！！”

倫納德直接將黑色覆蓋在這個蠢貨的后背上，太吵了！

但是毫無效果！

吵鬧依舊！

倫納德傻眼了！

這說明了一個問題，要么這個雙頭怪實力起碼是恩者，要么這個家伙蠢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

“呵呵，食人魔是這樣的，別介意。”

漢森的聲音響起，倫納德突然發(fā)現(xiàn)，另一側(cè)的觀眾變了，他記得剛才坐著的是一只長滿毛發(fā)的復(fù)眼。

“這到底是哪里？還有我到底怎么了？”

面對倫納德的疑問，漢森笑著摘下禮帽，翻了過來，遞給倫納德：“吃糖果嗎？”

倫納德看著滿臉笑容的漢森，終究是將手伸入了空蕩蕩的帽子，只是當(dāng)他拿出來時，手里真的多了一個紅色的糖果。

“其實你能堅持到現(xiàn)在，我挺意外的。”

漢森的話讓倫納德一怔。

“什么意思？”

“無盡虛空之外的混沌王庭中，眾多無形的仆神都圍繞在他周圍，演奏著瘋狂的樂章，你在這里看到的所有觀眾，都是迷失后的信徒。”

倫納德猛然一驚！

這里？

都是阿撒托斯的信徒？

倫納德的腦子不夠用了，慢慢問道：“迷失后會怎么樣？”

“毫無意義的生命罷了，毫無價值，毫無用處，剝離了靈魂與軀體，可以是死了，也可以是活著。”漢森笑了笑，露出一絲惆悵。

“那他呢？”倫納德指了指還在互毆的雙頭食人魔。

“這個種族，用你們的話來說，神智為負(fù)數(shù)，也是這里最為特殊的存在，沒有什么好污染的了，全憑本能。”

倫納德翻了個白眼，還真有神智為負(fù)數(shù)的生命.......

鐺鐺鐺~~

清脆的搖鈴聲再次響起！

漢森站起來，摸了摸臉頰，在倫納德震驚的注視下，面孔開始改變。

長滿黑斑的老頭。

滿頭長辮的女人。

威武雄壯中年人。

......

赤著上身的壯漢。

有些瘦弱的男孩。

倫納德眼皮劇烈地抖動著，因為那個壯漢正是黑狼。

“雜技開始了~~”

稚嫩的聲音從漢森嘴里發(fā)出，他一把抓住空中蕩過來的秋千，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