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有微涼的風吹拂。

空氣中在此刻都夾雜著一抹腥味。

蘇牧站在原地，看著倒在地上，已經徹底失去氣息的年輕人的尸體，沉默了很久。

今天夜里，這些仙門弟子給予他內心很大的震動。

說實話，他并不太愿意殺死這些人。

但對于他而言，又沒有選擇，他不殺這些人，這些人便要殺他。

于是，他拿起了劍，選擇了反抗。

最終，他勝了，這些人失敗了，成為了冰冷的尸體。

輕微的腳步聲在夜色下響起，少女不知何時，小跑著走了過來。

女孩并沒有第一時間靠近，而是站在距離叔叔十余米的地方，仰著頭，靜靜的看著他。

蘇牧伸出手，對著女孩招了招。

蘇詩瑤好看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整個人立即邁著輕盈的腳步撲到他的身邊。

“叔叔……”

“嗯。”

“這個人……也死掉了嗎？”

少女仰頭，稚嫩的聲音輕輕響起。

“嗯。”

蘇牧點頭。

少女不由微微低了低頭，情緒似乎忽然變的有些不好。

“不開心了？”

女孩的情緒幾乎寫在臉上，蘇牧也是立刻就察覺。

“這個叔叔，也是一個好人。”

蘇詩瑤伸出手，指著倒在地上的仙門弟子的尸體。

這一路上，她能感覺到對方對于她并沒有惡意，哪怕自己狠狠將其咬傷，對方最終也沒有打她。

“是啊！”

蘇牧點頭：

“我今天，殺了一個也是好人的叔叔。”

說到這里，他也是抬起頭，看向蘇詩瑤：

“若是我不殺死他，或許，這位叔叔也會帶你去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那里，會有很多人保護你，呵護你……”

少女抬起頭，好看的眸子眨了眨。

“你說，叔叔是不是不該殺死他？”

他看著女孩。

“那叔叔，若是不殺掉他，叔叔你會有危險嗎？”

“或許會吧。”

蘇牧思慮了一番。

“那這位叔叔，就是該死。”

少女幾乎毫不猶豫的回答。

蘇牧聽了，頗感覺到詫異：“你不是說，這位叔叔也是一位好人嗎？”

“這位叔叔是好人，但叔叔卻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少女毫不猶豫的回答。

蘇牧聽了，不由伸出手，輕輕刮了刮女孩可愛的小瓊鼻。

女孩小鼻子吸了吸，然后，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大手，然后，將臉蛋靠在他的手掌上

“叔叔，我剛剛真的……好怕，怕那位叔叔把我帶走，我就永遠也見不到叔叔了……”

好聽的童聲輕輕的響起，是少女訴說自己的心扉。

手掌中傳來少女臉蛋溫潤，女孩呼氣中帶著點點濕潤在手背上拂過。

“希望，永遠都不跟叔叔分開，永遠都呆在叔叔身邊。”

少女發出輕輕的呢喃。

蘇牧眸子垂下，看著眼前的女孩，眸中泛起一抹漣漪，輕輕的將手抽出，看著那不遠處的尸體：“詩瑤，我們將這個你認為是好人的叔叔安葬吧。”

“安葬是什么？”

女孩仰著頭。

“就是將死者的尸體埋葬，這樣，死去的人便能夠去一個名叫天堂的地方。”

“天堂……”

“就是一個很溫暖，很幸福的地方。”

蘇牧伸手，輕輕揉著蘇詩瑤的腦袋，柔順的發絲從指尖間滑過。

蘇詩瑤抬頭，看著被砍斷頭顱的尸體，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后邁著腳步來到尸體面前，看著眼前死去的人：

“其實，這個叔叔也很好的，但你想殺叔叔，你就是壞叔叔。”

少女呢喃，稚嫩好聽的童音隨之傳出。

蘇牧目光不由往蘇詩瑤看了一眼，隨即搖了搖頭，到底還是一個孩子。

孩子的世界很簡單，童真，沒有太多的利益糾葛，也不會思考那么多的利弊。

而等長大了，明白的多了，人心，也變的復雜了。

蘇牧笑了笑，沒說什么，只是隨手一掐，泛著殷紅的嗜血劍已是出現在他的手中。

剛一落入手中，劍身就發出興奮的劍鳴之聲，似乎很興奮，期待著主人帶它去染血，帶它去殺人。

能夠感受到，隨著接連染血，這柄兇劍的靈性已是愈發的足了。

“去！”

他隨手一掐訣。

兇劍大概是察覺是讓它挖坑，而不是殺人之后，有些不情愿的發出嗚咽的聲音，但面對蘇牧的意志，也只能化作一道猩紅的劍芒向著地面斬去，只是比起才剛出鞘周身泛著的殷紅的血光，此刻，劍身便顯得黯淡了很多。

坑很快挖好了，蘇牧也是準備將尸體放進坑中。

只是，剛回頭，便發現，身體嬌小的少女已是懷抱著頭顱走來。

女孩太小，力氣也小，顯得步履沉重。

死去人的眼睛仍是睜著，帶著滿是恨意與不甘，仿佛在黑暗中無聲的咆哮著，在無聲的控訴著什么。

更有未干的鮮血滴滴答答的滴落，滴滴答答，像是死神的腳步聲。

這樣的一幕，讓蘇牧心中隱隱都有一些發毛之感。

但少女，卻很平靜的抱著頭顱走了過來。

“叔叔，是安葬在這里嗎？”

少女抱著頭顱跳進了坑洞，將那頭顱放在挖好的坑洞的東側，然后調整著擺放的位置。

“嗯。”

他低語，手指一掐，一個法訣施展而出，那死者的身軀也是牽引到坑洞中。

隨著尸體落下，蘇詩瑤又是調整了一下頭顱的位置，讓頭顱與尸體嚴絲合縫。

“好了，叔叔。”

弄完這一切，少女嬌小的身體靈巧的從坑里爬了上來，來到他面前，仰著頭看著他。

因為剛剛抱著頭顱，少女的手上也沾染上了殷紅的血液，少女嬌俏的臉蛋，在此刻，也因為剛剛的一番動作沾上了灰塵。

看著正仰著頭看著自己的少女，他的目光又往那死去的仙門弟子看了一眼，想到剛剛少女做的一切，有些忍不住發問：“你……就不怕嗎？”

“為什么要怕呀？”

蘇詩瑤仰頭：“那位好叔叔，不是已經死掉了嗎？”

蘇牧不由沉默。

“而且，詩瑤有叔叔在呢。”

“只要在叔叔身邊，詩瑤就什么都不會怕。”

少女看著眼前的男人，露出嬌憨的笑容，在少女小小的世界里，從未感覺到有什么害怕的情緒。

或許，以前有過，但那種害怕的情緒，在眼見著醉酒后的父親將哥哥，姐姐，妹妹打死之后，那種害怕的情緒便很少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