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說教給李夢如何制作仙家衣。但更具體的步驟，她沒說。

老太太只是在料理完劉彪家的事情后，告訴李夢：“走，回家吃餃子去……”

大年初一，李夢和奶奶踏雪而歸。一回家，奶奶就給李夢拿出了韭菜肉餡的餃子。用天上的融雪煮沸，就著臘八醋和過年的鞭炮聲吃。

吃完餃子，李夢本想等著奶奶講如何制作仙家衣。但剛放下筷子，眼皮子卻不聽使喚的打架，沒多久就睡了……

他終究什么也沒聽到。

第二天一早，李夢起的很晚。一睜眼，又看見奶奶將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桌，繼續讓他吃。

一切都那么平常，就好像劉彪和大紅袍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

李夢困惑于奶奶的平靜，問了一句。奶奶則只是說：你要是沒耐性，一輩子也成不了仙兒。

奶奶的話讓李夢啞口。然后他不再過問大紅袍和劉彪的事情，只是日復一日的跟著奶奶走過年的流程。

至于劉彪，從那之后，村里的人便仿佛遺忘一般，再沒人提起過他。又或者一個混子的死活與否，大伙本也不操心。

就這樣，李夢和奶奶的平靜日常一連過了幾天。期間唯一怪異和雷打不動的，就是吃奶奶做的餃子。

提起奶奶做的餃子，李夢總感覺不太對。

因為李夢從沒見過奶奶做餃子的過程。每每都是一睜開眼睛，便有了。

另外，那餃子的味道也有點怪。似乎不是豬肉，也不是牛羊肉拌料。而是某種李夢并不熟悉的味道……

總之，很好吃，很解饞就是了。

這樣表面平靜的日子，一直過到大年初五……

大年初五，又叫破五。傳說是財神生，窮神死的日子。

李夢老家在很這一天有講究，起來之后必須放鞭炮，放鞭炮之后必須吃餃子。

于是李夢在鞭炮聲中完成破五的儀式，然后就等著奶奶投喂餃子了。

可奇怪的是，這天奶奶反而沒有給他做餃子，而是給了他二十塊錢，同時又對他說道：“娃兒。你時辰到了，今天可以教你怎么成仙，做蠱衣了。”

李夢聞言，一轱轆從坐起身，激動的等著奶奶講。

奶奶盤著解放腳坐在炕頭，告訴李夢：“蠱衣是咱們這路仙家的法器。想做出來，就得有‘三元’，也就是精、氣、神……”

精，李夢以后會有的。

氣，李夢有點，但不多，日后奶奶也有辦法幫李夢補充。

現在李夢最缺少的，就是神。

“神這東西，涵蓋的范圍很廣，具體也說不清到底是個什么。我只能說這玩意人能給你，鬼能給你，不人不鬼的也能給你。但總之你得自己去找……咱們這路修煉的神，一定附在衣服上。”

而等李夢找到了“神”。他就等于有了做神仙衣的“布料”。有了布料粗坯，才可以繼續成仙。

聽完這些，李夢困惑了。

于是他問：“連具體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找那玩意。”

“找神兒，自然是去神多的地方找。”奶奶告訴李夢，然后反問，“咱們這嘎達，啥地方‘神’最多？”

對問，李夢立刻說出了兩個字：“我懂您為啥初五才跟我說做衣服的事了……”

因為在大年初五，李夢的老家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同時展開——廟會。

初五這天，也是農村的市集開張的日子。

這天，鄰近村子里的社火隊、行商、戲法。都會聚集到一個固定的地點交易和展示。

而那個聚會的地點，往往都是在廟宇多的地方。所以叫“廟會”。

李夢家鄉組織廟會的地方，是縣城的“百廟街”。

百廟街，傳說過去有一百多座廟宇，都供奉著神。到如今雖然沒那么多了。但街道上的廟宇加上店鋪，也有大幾十。

那里什么神都有，佛家的、道家的、儒家的，古代的，現代的。甚至還有許多不入流的雜神野仙，更不用提最近幾年還多了幾個洋神仙。

去那種地方找“神”真的再合適不過了。

“去廟會吧。我教你個找神兒的方法。叫‘走鬼步’。”奶奶告訴李夢，“到了那，隨便找個井蓋。站在上邊閉住眼睛，走九十九步。不能多，不能少，尤其不能半道睜眼……”

等走夠了，睜開眼，進自己看見的第一個大門。

然后不管在門里看見什么神，什么人，什么動物……只要他穿著衣服。想辦法把他身上的那件衣服弄到手。

那衣服，定然就是李夢制作仙家衣的“神兒”。是他未來成仙的最重要的契機。

李夢聽了這個，有點狐疑的問：“那如果衣服或者神像很多呢？如果我一眼看見的不是一個？”

“原地轉九圈，再睜眼……”

“要是還沒有……”

“娃兒，信自己！你是去找神兒的，它們知道。神兒如果愿意幫你的話，自然也會找你！”

奶奶說完這些，閉住了眼睛。

然后她又告訴李夢：“‘初五破五，老太太不出五（屋）’。所以這趟活，你自己走。到了廟會切記，萬事留一線，看破不說破。”

李夢點頭，又不安的問：“可我一個人去。萬一大紅袍……”

“你這幾天吃了我那么多的餃子。它暫時不敢來找你。”奶奶笑嘻嘻的告訴李夢，“它怕我。它怕我的味兒。”

奶奶的笑容很怪，就仿佛她隱藏了什么天大的喜訊，想告訴李夢，但又使勁憋著不想說……

好吧。

李夢走到這步，是不可能回頭了。于是他終究抖擻精神。拿著奶奶給的二十塊錢，上了去縣城的公交車。

李夢老家的客運是私人承包的，用的是市里退下來不用的那種“大轉盤”。平時能裝很多人。但因為今天村里的社火隊也要去縣城表演。所以還是很擁擠。

李夢買票上車之后，跟社火隊的獅子、姜子牙以及狐貍精擠在最后一排座位。

而狐貍精，還是村長扮的。

因為大年初一的事情，村長和李夢很不對付。李夢一坐下，他就黑著臉，一句話都沒說。

車開到下一站的時候，或許是感覺自己不舒服，或許是看李夢不順眼，村長索性把廣寒宮的嫦娥叫起來，和自己調換了座位。

社火隊伍的嫦娥是村里的“村花”劉月娥扮的，還是村長的閨女。

這高三的丫頭平時就長的水靈，再穿上扮相，更仿佛真嫦娥下凡。

李夢能和她坐一起，多少小伙子都嫉妒。但李夢本人反而不高興。

而且他的行為在旁人看來也很怪，他沒有借機看嫦娥的臉蛋，也沒往人家那磨蹭，只是困惑驚愕的望著劉月娥的腳踝。

劉月娥被這小子看煩了。有點生氣的問：“你小子才多大，咋老盯著人家腿看？不害臊！”

對問，李夢猶豫了一下，然后答：“你腳脖子很疼吧？”

“廢話！”劉月娥痛苦的回答，“昨天煉社火，傷了腳。今天我是咬著牙，靠止疼片出來的。”

“姐，你這不是受傷。”

“啊？你咋知道？”

李夢當然知道。

因為李夢發現在劉月娥的腿上，不知道啥時候，竟然有一只灰皮子老鼠，死死的咬著腳踝。

李夢伸出腳，試著狠狠的踢那老鼠。沒想到真給踢到了。

咬著劉月娥腳踝的老鼠被他從車窗里踢飛了出去，旋即化作一陣煙，消失全無。

“還疼嗎？”

“呀！不疼了！”劉月娥驚訝的伸出長腿，扭了扭腳踝，然后問李夢，“你咋一揮腳，我就不疼了？是不是你和你奶奶學了點啥？”

聽了這話，也有人小聲嘀咕：“咱村又要出大紅袍了？”

李夢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所以陷入沉默。弄的嫦娥很尷尬。

但他明白，他的“破法”不光能看見那些東西，還能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