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墓
- 從西部開始殺穿美利堅
- 秋風云逸
- 2037字
- 2024-05-17 13:07:15
2022年4月12日,「千達商場」五樓。
李風面前是來往的人潮。
每個人的神情都很正常,好似全然沒有發覺出他們自己身上的異樣。
李風想到一個非常恰當的詞來形容他們。
——崩壞。
不可名狀的漆黑如濃稠的夜墨,附著在所有人身上,像是由無數極細小方塊組成的幽暗流幕,又像是能將一切存在堙滅的黑洞。
人們的崩壞程度以及部位都不盡相同,但被「崩壞」的部位全部往外脫落著濃黑的不明碎屑。
李風看到一對情侶,男人笑著飄在地上,像是在和女人交談,他的整個下半身已被漆黑侵蝕。
女人穿著短裙,右腳腳尖在奶油色的地板上來回剮蹭,看不出她做出這個動作是因為不耐煩還是欣喜,因為她的整個頭部都變成了不可名狀的混沌。
有四個結伴而行的學生模樣的青年,在李風的視線中遮擋住了這對情侶。
他們四人分別「崩壞」了雙手、雙腳、胸腔、脖頸,偏偏那雙眼睛沒事,但又偏偏如瞎子一樣看不見對方身上的異常,照常嬉笑地前行著。
突然,有一道黑影不小心撞在四人其中一人身上,漆黑的細小方塊碎屑灑落滿地。
大概是因為黑影的全身都已化為虛無,看不見眼前的路。
李風看不見那道「虛影」做了什么。
只看到被撞到的青年,隨意地擺了擺他那同樣虛無的「手」。
隨口說了一句:“沒事沒事,不用那么麻煩,你下次注意點就行了!”
他是怎么能與這個虛無的「人」交流的?
李風對這一切怪誕的景象無動于衷,面無表情,麻木了。
對這個世界而言,他才是異類。
有人扯了扯他的左臂,“李風,我們去那邊的飾品店轉轉吧!”
李苗苗邁著輕盈的腳步朝著某個連招牌都已「崩壞」掉的店門。
萬幸的是她并沒有被虛無所侵蝕。
李風踏著麻木的腳步跟上。
李苗苗正兩眼發光的盯著一團黑色的混沌之物。
她還沒開口,李風就搶先黯然道:“你喜歡就買。”
李苗苗的眸子彎成月牙,拿起那團混沌,來到同樣混沌的柜臺前。
年輕的女店員,用虛黑的「手」握著掃碼儀掃過那團混沌,傳來“滴”的響聲。
“你好,49塊9。”
李苗苗打開手機,掃向那看不出是二維碼的「收款碼」。
李風突然覺得這詭誕的場景很可笑。
他下一秒就要笑,狂笑。
但某種存在卻搶先一步撕碎了他的意識。
…………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在笑,笑的人是李風。
他閉著眼,狂笑。
不知是誰給了他一巴掌。
他睜開眼,看見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正怒火中燒地瞪著他。
“你笑什么!”李苗苗嘶聲喊道。
李風不笑了,他也給了自己一巴掌。
因為他的視線越過她的肩,看見了一座墓碑。
墓碑上寫著:先父、先師李玄錫之墓。
碑前擺放著貢品,墓園冷清,地上長滿雜草。
天色奇詭,蒼穹被猩紅的血色與漆黑的混沌一分為二。
沒有云彩,也沒有太陽,根本看不出現在是上午、下午、還是晚上。
古怪的天象沒能令李風的情緒有絲毫波動。
就算此時天上還是往下面掉血水,他也再無所謂。
他此刻的悲痛,全在于自己竟在不經意間折辱了先師。
“李風啊李風,你竟敢在恩師的墳前發笑。”他對自己說。
“打的好,打的好!”他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悲痛全從嘴里喊出來,“該打!”
說完,李風左右開弓,自賞耳光,毫不留手,好似他這張臉壓根兒就不是自己的。
“夠了!你發什么瘋!”女人抓住他的雙手,滿臉心疼,隨即緊緊擁抱住他。
他喘著粗氣,沒有任何動作。
就這樣過了很久,她柔聲說:“給爸燒上柱香吧。”
“好。”他艱難的蹦出一個字。
李苗苗遞給他三炷香,香已點燃。碑前有一鼎老舊的香爐。
他深深鞠躬,將飄冉青煙的香插入爐中灰白的沙。
雙膝觸地,連磕三個頭,一聲比一聲響。
額前沁出血滴,李風抬起頭,卻發現自己已不在墓園中。
周圍是虛無的黑,前方的光亮處有一灰發老者負手而立。
李風失聲道:“師父?!”
老者冷哼一聲,漠然道:“你還有臉叫我師父。”
“我……”李風眼中盡是滄桑。
“我二十三年前將你救下,把你養育成人,從沒跟你要過一絲回報,是不是。”老者問道。
“是。”李風咬牙道。
“我只求過你一件事,保護好我女兒,當時你是怎么答應我的?”老者質問道。
李風低頭,沉默。
“說話!”老者喝道。
“我說……”他的語調破天荒的有些哽咽,“只要我還活著,就沒人能傷她一根頭發。”
“你是這么說的,可你是這么做的嗎?”
李風不說話。
“怎么,啞巴了?你倒是告訴我,為何她卻死在你前面了!”
李風還是不言語,他實在是說不出哪怕一個字了。
老者冷哼道:“我當年就不該收留你,叫你凍死在街上。對不對?”
李風用盡所有力氣點頭。
老者閉上眼,似已懶得再瞧他一眼。
“滾吧。”
話音剛落,李風就感覺一陣恍惚。
回過神,人已回到墓園,眼前的香爐中插著三炷香。
三柱滅掉的香,香只燃盡少許。
是被風熄滅的嗎?
李風的意識也陷入了黑暗。
是因為他已無法繼續面對了嗎?
…………
曼妙的身形佩戴好防彈背心,隨后披上一件黑色的女式風衣,遮住綁在她纖細腰肢之上的一排飛刀以及兩把裝配消音器的蝎式沖鋒槍。
李風知道,她這是在為接下來的工作做準備。
目標是聚集在偏遠郊區的某棟爛尾樓里進行獨品交易的獨販。
他自己現在也應該在為這場戰斗做準備的,但他沒有。
他現在只想化作一塊毫無思想的石塊,隨便腐爛在某個永遠無人問津的角落,永遠不再動彈。
可盡管如此,他的手還是動了,凌厲迅捷、悄無聲息。
有些事不得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