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帝登基后定下的規矩，出公差的龍禁尉和錦衣衛必須毫無遺漏、事無巨細地向皇帝匯報，借此掌握更多信息。

擺在御案上的那份奏章果然是張揚的匯報。

天命帝顯然已經看過了，此時正在上書房內自顧走著。

戴權低頭站在御案一側，靜等著天命帝發話。

繞著大殿走了一圈，天命帝又踱回到御案前，望著那份奏章，終于開口了：“你說，這世上真的有天才嗎？”

戴權沒有立刻答話，想了好一陣子，這才答道：“各方面都可以證明，賈瑛的資質不是很好，或許他只是在武學方面有著超凡的能力。”

頓了頓，“不踏出那一步，他依舊是螻蟻！”

天命帝臉上立刻露出了復雜的神情，轉過頭望向窗外，自言自語道：“朕何嘗不是一個螻蟻......”

戴權默了一下：“會有辦法的。”

天命帝兩眼有些茫然了。

“啟奏皇上，龍禁尉張揚大人來了。”上書房外傳來了當值大太監的聲音。

天命帝回過神來：“進來吧。”

張揚連便衣也沒來得及換下，就被司禮監的人領來了上書房。

張揚便要跪下，天命帝手一抬：“罷了。你如今已是先天中期境，這些虛禮就免了。”

張揚微微一愣，接著答了個“是”字，這才直起身子。

“戴權。”天命帝叫道。

戴權：“奴才在。”

天命帝：“給張揚搬個墩子來。”

戴權：“是。”答著便去北窗下搬矮墩。

張揚連忙跪下了：“臣不過是皇宮一侍衛，怎能受陛下如此過禮的恩遇？臣萬萬不敢當。”

天命帝微微一笑：“朕沒記錯的話，你是朕登基后招攬的第一批江湖義士。十年了，你也是個老臣了。世人有個通病，都喜新厭舊。

可在朕眼里，衣服穿舊了貼身，人用舊了貼心。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當家就得用老人。坐下吧。”

張揚聽了這番溫語感動得立刻重重地磕了個頭。

戴權已經把矮墩搬到了他的身邊，“張大人請坐。”說著便要去攙他。

“不敢！”張揚慌忙避開，又重重地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挨著那個矮墩的邊沿坐下了。

天命帝笑著望了望戴權，又望了望那份奏章，“張揚。”

張揚連忙站起：“臣在。”

“坐下，坐下。”

天命帝按了按手，走回龍椅上坐下，直接問道：“那個六脈神劍果真威力強大？”

張揚屁股微微離座：“回陛下，六脈神劍以無形劍氣傷人，以指法點出，其攻擊面小，有以點破面的功效，威力十分強橫。據賈大人說，大成后的六脈神劍無堅不摧，六劍齊發之下，劍氣縱橫，大宗師之下只能被動挨打！”

頓了頓，“不過缺點也很明顯，修煉的要求非常高，還需要有極為深厚的內力，一般的先天宗師僅能練成其中一兩條脈路的劍法，就是大宗師也很難六劍齊發！”

天命帝和戴權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

天命帝：“你可知賈瑛從道教換了什么功法？”

張揚答道：“臣不知。”

天命帝默了一下，又問道：“這個六脈神劍需不需要相應的內功心法？”

張揚：“不需要。”

天命帝和戴權都是一驚。

張揚忽然想起：“賈大人說了，他可以向非道教弟子傳授一招半式......”

天命帝臉上浮出了笑容：“好了，這次你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息，別的事過了年再說。”

張揚慢慢跪下來，磕了個頭：“是。”站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天命帝用余光望向退出殿門的張揚。

張揚一臉糾結。

天命帝眼中立刻掠過一絲精光：“他有事瞞著朕！”

戴權：“據可靠情報，張揚從賈瑛那里學到了一脈劍法。”

天命帝和戴權碰了下眼神，是那種默契的眼神。

天命帝不再坐了，離開御案來回走了起來：“想辦法再從賈瑛那里換來一兩條脈路的劍法。”

戴權：“是。”

天命帝想了想：“把蘇州織造局送來的綾緞絹匹給賈瑛的妹妹和林如海的女兒送去，以皇后的名義。”說到這里他走到窗前，望著窗外：“賈瑛呀賈瑛，你究竟還能給朕帶來多少驚喜......”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巡鹽御史衙門靜室里，賈瑛正盤膝坐在蒲團上，旁邊那座銅香爐上浮著裊裊青煙。

香爐里的香是道教特制的，門窗又緊閉著，滿屋子都是異香飄渺，在視覺上給人如入仙境之感。

忽然賈瑛的鼻翼慢慢翕動了，在一縷一縷地吸著撲鼻的異香，接著睜開了眼睛，眼中閃出兩道精光，直望身前地上卷成一卷的帛卷。

賈瑛怔怔地瞧了片刻，展開帛卷，第一行寫著“北冥神功”。

沒有莊子的《逍遙游》，更沒有裸女畫像。帛卷上是三十六幅經脈圖，或立或臥，或現前胸，或見后背，每幅經脈圖上均有顏色細線，注明穴道部位及練功法訣。

帛卷最后是這門功夫的詳細練法。

這正是收藏在武當山的頂級功法《北冥神功》，不知什么原因，玉真道人直接將功法原件帶了過來，并非是賈瑛想象中的功法副本。

三天了，賈瑛一支在鉆研《北冥神功》，練成北冥神功后，體內真氣會在丹田之中，形成一個由外向內、高速運轉的旋渦，全身每處穴道，皆會產生一股旋渦吸力，可吸取他人內力，化為北冥真氣，送入膻中氣海，積貯起來。

北冥真氣陰陽兼具，陽剛北冥真氣煎熬如火爐，陰柔北冥真氣冷于寒冰數倍，強兇霸道。

就在剛剛，他終于明白那些人為何會走火入魔了，北冥神功與各家各派之內功逆其道而行，修煉此功法需先散功，否則兩功互沖，立時癲狂吐血，諸脈俱廢，暴斃而亡！

散功不僅僅是將原有的功力散掉，還必須把以前所煉的內功全部忘掉，這恰是修煉北冥神功最難的一關，凡是功力高深之人早已經將內功練成一種潛意識不論吃飯睡覺都在修煉內功，這種潛意識的行為將他們推入了深淵。

這卻是賈瑛的優勢，自從修煉那篇易筋鍛骨的功法后，他就再也沒修煉過內功心法，而那篇易經鍛骨功法可以逆轉筋脈，只要一切逆其道而行便是，倒也不是難事。

想到這里，賈瑛閉上了眼睛，立刻逆轉易經鍛骨功法。

過了一盞茶時分，只見賈瑛滿頭大汗，臉上神色痛苦異常，接著他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抽搐了起來。

哇的一聲，一口血從賈瑛嘴里吐了出來，他用雙手撐地，勉強沒有倒下去。

賈瑛緩過氣來后，露出了一絲苦笑，這一下廢去了他一半功力，練成北冥神功后，他也只能恢復到先天境初期。

若想盡快恢復到巔峰，必須吸取他人功力，還得先吸取內力比自己低的人，否則可能出現內力倒流的情況。

歇息了片刻，賈瑛望向了第一幅經脈圖，只見有一條綠色細線起自左肩，橫至頸下，斜行而至右胸。通至腋下，延至右臂，經手腕至右手大拇指而止。另一條綠線卻是至頸口向下延伸，經肚腹不住向下，至離肚臍數分寸而止。

賈瑛將綠線所經穴道一一記下，又將此圖練功法訣背熟，這才嘗試著修煉，一邊將體內剩余的功力轉化為北冥真氣，積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