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因師太望著手中光禿禿的拂塵，愣了愣神，半晌沒有說話。

對面的七名華山派弟子還在屏氣凝神，嚴陣以待，卻見那黑衣老尼，長嘆一聲，將拂塵拋在了地上，轉身下了高臺。

“好一個殺伐劍陣，貧尼佩服，佩服。神雕俠楊居士，果不欺我，確實威力驚人。”

“多謝師太手下留情，還請上臺一敘。”

郝大通見自己弟子無恙，心中也略略放松，心想這圣因師太兇名不下于身旁的血書生白自禮，若是也能和華山派一起，抗擊蒙元，也是極大的助力。

只可惜這圣因師太生平無牽無掛，亦正亦邪，那年去給小郭襄過生日，大火燒了蒙軍在南陽的倉庫，也是看在楊過的面子上。隨后她便離開襄陽，繼續游歷江湖。

她若是有心去找蒙古人的麻煩，恐怕幾年前就留在了襄陽。

只見這位師太袖袍揮舞，朝郝大通拱了拱手，“乘興而來，行盡則歸，廣寧真人，后會有期。”隨即轉身離開，在那朝陽臺的山道上幾個跳躍，便就離開。

陸方還想上前攀談，用神行百變套個近乎，都沒來及。

其實這圣因師太的態度也代表了不少江湖散人的想法，他們只在意快意恩仇，大塊切肉，大碗吃酒。俠以武犯禁，本身江湖俠義就和官府朝廷相互對立，相互提防。很多江湖人并不關心此刻到底是哪家皇朝，若不是蒙古人后來殺戮太重，恐怕也不會招來六大派的反抗。

郝大通見阻攔不及，也只好落座。可還沒等他端起茶碗，一旁的崆峒派掌門天青子又說話了，

“全真教這劍陣果然犀利，堪比少林的十八羅漢大陣，屬實難得。”

此人心思頗重，把話音重點放在全真教三個字上，暗諷華山派是靠著全真教遺澤，不算自己的本事，還把話頭引到了少林寺身上，試圖挑起兩家爭端。

畢竟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習武之人往往心高氣傲，不愿居于人下。

說來也巧，全真教鼎盛之時，少林寺由于之前火工頭陀的風波封寺幾十年，雙方還真沒有比較過。

天青子此話一出，兩位德高望重的少林首座倒還沒有什么表示，他們身后的一眾戒律院弟子們倒是目光灼灼，望著臺上的華山劍陣，滿是戰意。

“道友說笑了，少林派十八羅漢大陣傳承已久，赫赫威名，可不是我這幾個不成器的弟子能比得過的。”

郝大通也話里有話，如今華山劍陣若是威力不夠，并不是陣法有高低，而實在是弟子修為不夠，未能完全發揮陣法潛能。

隨后他又說，“少林派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若是用那羅漢大陣抗擊蒙元，定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這可不是郝大通過分吹捧少林，畢竟少林十三棍僧救秦王的故事，流傳已久，廣為傳播。

“廣寧真人謬贊了，少林封寺多年，不問世事，還得多向江湖豪杰們請教。”那戒律院首座無嗔大師道了聲佛號，說道，“我們本是方外之人，俗世紛爭，不便過多干涉。若有貧苦婦孺受難的，我出家人自然慈悲為懷，大開寺門，全力救濟。”

聽了無嗔大師這么說，郝大通也明白了少林的態度，行俠仗義可以，出手抗元不行。

他心里微微一沉，若無少林相助，那真是統一戰線的一大損失。

郝大通還在思索該怎么繼續勸說之時，那天青子又開口說話了，這次是把大弟子飛龍子拉了出來，

“郝真人，我這弟子仰慕華山神功已久，平時就愛練些拳腳，不知可有華山弟子能出手切磋一二，了卻心愿。”

他還補了一句，“劍陣我們自認不敵，不知可否單打獨斗。”

崆峒派是打定了主意，要挫一挫華山派的意氣風發，不然今日過后，在這西北武林，少不得要退居第二，忍氣吞聲。

郝大通眼色一冷，這崆峒派還真是狗皮膏藥，甩都甩不開，可他環顧四周，卻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出戰。

倒不是華山派弟子水平不行，實在是年齡斷層有些尷尬。

他郝大通在武林之中輩分頗大，若是嚴格來算，天青子都是他的晚輩，與自家弟子王志謹，張志光，算是同代人。他的大弟子飛龍子，應該算是和郝大通徒孫那一代，與全真教第四代同輩。

可惜的是，全真教近幾十年，全部精力都放在抗擊蒙元上，實在是沒有太大精力培養第四代弟子，導致出現不小的人才斷層。

唯一在神雕原著中比較出名的，第四代弟子，應該是楊過宿命之敵，鹿清篤了吧。他也已經死在了終南山的那場大火之中。

現如今華山上的晚輩弟子，入門都才不過幾年，自然無法和年近35的飛龍子相抗。

郝大通也不愿示弱，還在盤點著門下弟子，誰更合適之時，身后的徐清辰先出聲迎戰了，

“師叔祖，徒孫徐清辰愿意會會這位朋友！”

他之前為了不引人注目，遠遠躲在人群最后面，只是見這崆峒派著實可惡，忍不住便要出手。

他在獨孤求敗埋骨的蛇谷吃了那么多菩斯曲蛇的蛇膽，內力大進，信心十足，正好需要一塊像樣的磨刀石試試自身水平。他自己估摸，憑借著全真劍法和內功，百招之內，定能拿下這個什么勞子飛龍子。

“這位少俠是？”天青子有些疑惑。

郝大通有意為晚輩揚名，開口介紹說，“這是我全真教長春真人之徒孫，前任掌教李志常師侄的弟子，徐清辰，也算是與貴派高徒同輩，倒可以切磋切磋。”

“全真教弟子？”沒想到那天青子嘴角一勾，淡淡說道，“怎么劍陣用了全真教的傳承，單打獨斗還得讓全真弟子出面么？”

“真人，可不是老道我啰嗦，這若是傳了出去，怕是被人以為華山派后繼無人，這次獨立門戶是白費周章呢，還不如叫全真教華山分舵呢。”

這一番話說的雖然不客氣，卻一下子懟住了郝大通。自己開宗立派，獨立門戶，不就是要從全真教的背景中跳脫出來么。

徐清辰自然不服，還待說些什么，卻被郝大通出言制止。

就在此時，陸方挺身而出，朗聲說道，“晚輩師承白長老，不如由我和飛龍子道長切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