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該說些什么。

沉默了很久，他拿起床頭的蘋果，默默的削著。

一個。

兩個。

三個。

林立削的很專注，忽略了柔和的目光。

“我吃不了那么多。”

唐小漪歪著腦袋，安靜的看著他。

“呃，你醒了。”

林立動作一頓，尷尬的將削了一半的蘋果放在了果盤中。

“我要吃。”

唐小漪坐起身，向他伸出了手。

林立從果盤中拿出一個削了皮的蘋果放在了她的手心，然后拿著枕頭墊在了她的背后。

唐小漪靠了上去，舒適的瞇了瞇眼眸。

她也不說話，安靜的小口啃著蘋果。

林立輕聲問道：“怪我么？”

唐小漪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點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

“確定要參軍么？”

林立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卻也沒再糾纏。

這個問題才是他最重視的，哪怕他已經得到答案，還是想聽她親口再確定一遍。

“我有的選么？”

唐小漪啃著蘋果，顯的很輕松。

林立點頭，“有。”

“我才不信。”

唐小漪輕哼了一聲，說道：“我要是有的選，你就不會帶我去前線了。”

林立不知如何回答。

其實他也知道老爺子說的自愿只是前提。

真到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何談什么自愿不自愿了。

“最起碼你還給了我選擇的機會，還讓我看到一個鐵血霸道的人的另外一面。”

“昨天你用命保護我，我當時在想，會不會有一天我也能這樣保護你。”

唐小漪嘴角微微勾起，看著他的目光燦若星辰。

林立微怔。

他想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可是他無法給他答案。

他有些無措的避開她的目光，又拿起一個蘋果遞給她，“吃蘋果。”

“我吃不下了。”

唐小漪將啃了一半的蘋果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就不吃了。”

林立將蘋果放回原位，有些拘謹的坐在椅子上。

“你現在的樣子和我剛見你時完全是兩個樣子。”

唐小漪嘴角綻放淺淺笑意。

“嗒，嗒，嗒...”

走廊中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

“我媽媽來了。”

唐小漪笑容一僵，有些緊張的看著他。

“那是該來。”

林立點點頭，瞬間恢復了從容鎮定。

“好吧，那個你又回來了。”

唐小漪撇撇嘴，繼續啃著蘋果。

一直靠在墻上的唐振民猛然站直了身軀，看著走來的女人緊張的問道：“你不是回去睡了么，怎么這個點來？”

“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女人穿著黑色職裝，氣質干練大氣。

相貌唐小漪有七分相像，多了些成熟的韻味。

她是唐小漪的生母，安凝。

唐振民下意識的擋在門前，強笑道：“這里我看著就行了，你回去吧。”

“誰在里面？”

安凝瞬間起了疑心。

唐振民硬著頭皮道：“一個朋友。”

安凝冷哼一聲，一把將他拉開，然后推開了房門。

林立平靜的看著闖進來的女人，“你好。”

“你就是把我女兒強行帶到靜安的軍人吧？”

安凝看了眼他身上的迷彩服，面容頓時就冷了下來。

林立點頭，“是我。”

得到肯定回答后，安凝的火氣頓時就上來了，劈頭蓋臉的怒聲質問道：“你知不知道靜安市有多危險？她一個學生，你為什么要把她帶到那種地方去？出了事怎么辦？你擔的起這個責任嗎？”

林立平靜道：“她回來了。”

“是，她是回來了，帶著傷回來的！你看看她身上的傷，六處彈片劃傷！六處啊！脖子上的那處傷口距離大動脈只有半厘米，我差點就失去唯一的女兒，你知不知道！”

安凝說的歇斯底里，淚水不斷涌了出來。

她的聲音驚動了其它病房，越來越多的人堵在了門口。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都穿著貴氣，神色憤慨。

因為他們，都是那六個男生的家屬。

“你就是那個混蛋是吧？有你那么征兵的嗎？”

“說的好聽叫征兵，其實就是搶人！”

“必須得投訴他，要是征兵辦不處理，我們就曝光他。”

“看看我家孩子都被他害成什么樣了，身上十幾處彈片割傷，還有多處灼燒傷，連醫生看了都嚇到了。”

“我家孩子也沒好到哪去，除了劃傷和燒傷外，右腿也骨折了，都是這個當兵的害的！”

“他還敢來，今天必須要讓他給個交代！”

“報警吧，先抓起來再說！”

一時間林立成了千夫所指，幾乎被指責的口水淹沒。

唐小漪扯掉針頭，搖搖晃晃的走到林立身前，張開雙手急道:“都別說了，媽媽你也別說了，他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不怪他。”

“他都差點害死你，你這孩子怎么還這么護著他！”

安凝心疼壞了，連忙將她按回了床上。

“小漪，他是不是威脅你了，你不要怕，叔叔給你做主！”

“我們都在，他們不敢把你怎樣！”

“我已經報警了，一定會給你公道！”

“報警哪夠，他把我們孩子害的那么慘，不打一頓都難消我心頭之恨!”

“打他！多少醫藥費我都出！打殘了，我養他一輩子！”

“打他！”

有幾個年輕人漲紅著臉，就要沖進病房，但被守在門口的唐振民死死攔住。

他黑著臉，吼道：“都閉嘴！”

“老唐，你是不是顧忌這小子有背景？”

“他有后臺，我們就沒有了？況且他只是個YZ，車根本不是他的！”

“一個YZ就敢公然到學校搶人？我真是長見識了。”

“小漪只是一個讀書的學生，她有什么錯？我們的孩子有什么錯？”

人群叫嚷著，卻沒人敢真正的沖進去。

因為病房中的那個軍人臉色陰沉，目光十分可怕。

漸漸的，他們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因為始終沒得到那個軍人的半句回應。

終于，病房再次安靜下來，只剩壓抑的急促呼吸聲。

林立目光掃過人群，冷漠道：“說完了？沒說完就繼續說。”

“說就說，誰怕你啊！”

人群傳來一聲不服的叫嚷，但很快就再次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