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層貨箱暗藏玄機,是公孫越麾下最先擺置好的,雖放置在最里層,卻有腳架高過外兩層貨物。
黑洞洞的孔口,散發著詭秘的氣息,正對著百步外的烏丸人。
“給老子射死這幫狗娘養的!”公孫越虎嘯震天。
他一聲令下,躲在貨箱后的部曲猛然扳動機關,只見排列整齊的黑孔中密密麻麻射出弩箭!
弩箭‘嗖嗖’之聲不絕于耳,頃刻化為漫天飛蝗,驟然竄去!
箭雨來的陡然,只見烏丸當先百騎瞬間被射成了刺猬,人馬俱亡,倒伏于地。
弩箭來得突然,烏丸人見勢不對,爭向撥馬,左右散開。
神秘的貨箱運轉不歇,就如割草的機器一般,無情的收割著烏丸人的性命,只是眨眼的功夫又有數十騎中箭落馬。
烏丸人手忙腳亂的退出二百步外,望著眼前滿地箭矢,心有余悸。
一個漢人險些跌下馬來,身形狼狽不堪,連武弁都被串了兩支箭,而他卻僥幸未死,正是漁陽司馬邢可。
邢可滿頭大汗,心跳如雷,此刻是有苦說不出。
他此次來是奉了邢舉,張純的命,前去尋丘力居的內附烏丸部借兵。
他風餐露宿,馬不停蹄,好不容易請來了援兵截殺閻柔,本以為這回可以致閻柔于死地了。
不料這幫子瘟神兵卻唯財是圖,本是結陣沖來,卻被莫名出現的一條“珠寶河”給吸引了注意!
他們八千騎卷地而來,卻至少有五六千騎去哄搶金銀財寶,邢可聲嘶力竭,大聲阻止他們卻無濟于事。
他一馬當先,等沖到百步內時不但無法壓制商隊,反而被商隊的神秘弩箭偷襲!
無數支弩箭從他四周飛過,他幾乎被射死,僥幸逃回撿了條命。
邢可望著堅不可摧的商隊陣型,無力一嘆,若是強攻肯定不行,莫說他沒這個膽子,就算是烏丸人也不會犯險送死。
當今之計只有等去哄搶財寶的烏丸大部回轉,合兵一處看能否四方合圍破陣。
他雖想的極好,可現實殘酷卻容不得他假設。
箭雨剛停,只見商隊陣型中散開一處豁口,大量的精銳部曲拍馬而出,直奔邢可殺來!
千騎殺來,馬踏如泥,刀槍明亮,聲勢震天。
烏丸人陣型散亂,都是心有余悸,對方卻是以逸待勞,直直殺來。
雙方人數雖相差無幾,但是心思卻各有不同。
商隊部曲殊死一搏都是把心一橫,勁往一處使。而烏丸人有的想接戰,有的卻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準備腳底抹油開溜。
“不要亂,不要亂!”邢可奮力揮舞雙臂,“他們人馬不足,出陣便是送死,莫要慌!!”
他雖“戰意十足”,可是麾下烏丸人哪兒聽他的狗屁,他們本是來發財的沒成想死了一地人。
他們早就追悔莫及只恨自己沒去搶先摸金,此刻紛紛尾隨摸財寶的大部隊而去,哪兒還有心思應敵?
邢可單人匹馬,形單影只,只見身旁烏丸人四散而去。
他心中苦悶,正要撥馬后撤,一支“流星”飛墜而來,正中他的肩頭!
邢可慘叫一聲,墜下馬來,翻滾在地,他倒伏于地,感覺到泥土微微震動,似有馬兒四蹄重踏,已近在咫尺。
邢可驚凜抬頭,只見一騎拍馬當先而來,已近在數步之內!
那人手中長刀,寒芒閃起,如驚鴻一瞥!
“閻!”
他只說了一個字便戛然而止,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飛在半空,他旋轉飛舞再墜落于地,滾了幾圈。
邢可有些恍惚,卻驚見自己的身子竟倒在自己眼前,肩上無頭,血如泉涌。
他不甘心地奮力睜開眼睛,四周黑暗卻如碧海潮生般涌來,終是徒勞無功,陷入死寂。
閻柔拽起邢可的頭顱,高舉于頂,“狗娘養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
邢可適才招呼烏丸人沖鋒,閻柔早就看到了這位“老熟人”的身影,目光便一直鎖在他身上。
烏丸大部去搶財寶,小部隨邢可殺來卻被弩箭機關挫了鋒芒,閻柔等人瞅準這個機會,準備趁機先敗一部,減輕合圍壓力。
他帶領部曲殺出陣來,將這小部分烏丸人擊潰,他則順手斬了孤立無援的邢可,以報一箭之仇。
公孫越揮舞長戟左突右劈,殺得渾身血染,他領著部曲們沖出陣外,對著烏丸潰軍便一陣砍殺,烏丸人遺尸滿地,潰散而逃。
但他們卻并未追遠,畢竟烏丸大部并未走遠,他們目標是保護物資,如今見好就收,割了首級搶過馬來便回轉陣中。
“蚍蜉撼樹,不堪一擊!”公孫越血染一身,提著十幾個首級傲立在商隊中,輕蔑的譏笑烏丸人。
閻柔將邢可人頭系在馬鞍旁,跳下馬來盯著那些奪人性命的貨箱。
這些箱子一直蓋著粗布,他起初還以為是什么值錢貨,沒成想竟然是士族留下的殺手锏!
這些貨箱中裝配了大量的弩箭,通過機關釋放無需準頭,只要對準一處猛烈射擊,當即人馬無存!
難怪士族有底氣做這趟生意,看來誰都不是吃干飯的。
莫護跋大致估算了番,訝然道:“這一會兒工夫,至少射了近千支箭出去。”
閻柔倒沒有感慨機關的射速之快,而是擔憂剩下的箭頭夠不夠使。
畢竟弩箭以量取勝,根本不需要準頭,近千支箭出去雖暫時阻止了烏丸人的攻勢,卻并非長久之計。
這沒了箭矢的弩機,就和沒了子彈的槍一般,還不如燒火棍好使。
公孫越這位爺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雖小挫烏丸人鋒芒,但他早得意不已。
但如今雖暫時無虞,不過主動權還在別人手中,閻柔來不及欣喜,而是苦思破敵之策。
“追程司馬的烏丸人回轉了。”莫護跋低聲道。
閻柔望去,只見原野上密密麻麻的回轉了無數騎兵,正是去搶財寶的烏丸大部。
他們不少人滿載而歸,眉開眼笑,珠寶雖不少卻也架不住群狼環伺,輕易便被搜刮一空。
這些烏丸大部,止住了烏丸潰軍的逃竄,將他們裹挾回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