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牛掌柜趴在地上，漸漸沒了聲響。

緊緊抱著木匣的手臂，也有些松弛，中年男子制止眾人繼續毆打，“將那匣子拿出來。”

立刻有人蹲下，想要拉開牛掌柜的手，可他剛摸到那個匣子，牛掌的手臂突然緊繃，奮力摟住匣子，死活不放。

“走開！”

中年男子拉過旁邊的長凳，走到牛掌柜跟前，面目猙獰，“牛金，今日我本不想將事情做絕，但你執迷不悟，惡意妨礙本官依法行事，那就不要怪我了……”

話音落下，中年男子猛地舉起實木凳子，往牛掌柜腦袋砸去。

“住手！”

同一時間，酒舍門外傳來一聲青年的怒喝。

只是砸下的凳子，哪能說停就停，何況中年男子根本沒理會那人的阻攔聲。

“砰~”

這一下，結結實實砸在肉上。

但卻沒有頭破血流，沒有迸濺的血花，甚至沒有哪怕一絲輕微的嚎叫哭喊，那條飛速向下的凳子撞到一只粗大手臂，仿佛撞到根石柱，凳子被石柱甩開，飛向中年男子胸口，隨著一聲痛苦的沉悶聲，中年男子矮胖的身體被撞飛在地上。

“老爺！”

扈從們驚惶失色，厲聲急呼。

中年男子晃了晃腦袋，有些沒反應過來，正欲怒罵，見一個比他高了足足兩尺有余的黑面漢子，仿若下凡的天兵天將，直沖而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提起，哐嘡一下，按在散發油酸味的桌子上。

“沒吃飯么，凳子都拿不穩？”

黑面大漢冷冷道。

扈從們總算緩過勁，舍了牛掌柜，將黑面漢子和中年男子圍住，其中有個看起來算是小頭目的人，厲聲道：“你不要亂來，快放了我們老爺，否則你死千萬次都不足以償命！”

十幾個漢子目色緊張，生怕那中年男子受到傷害，但授人以柄，只能出言威脅。

黑面漢子哪會在意這群嘍啰，大手鐵鉗一樣，死死捏著中年男人的脖子。

中年男子兩腿對著虛空蹬踏，奮力掙扎，只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漲紅臉，眼白變得猩紅，雙手想要推開那大手，可根本無濟于事，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他斜過眼珠，想要示意那群該死的仆役過來救人，卻發不出半個字，喉嚨內，只能唔唔呃呃傳出幾聲悶響。

“嘖嘖，哪位官爺脾氣那么差，把我這酒舍都差點拆了。”

門外，走進來一男一女兩人。

男的是個青年，十七八歲，臉上稚氣未褪，著一件玄色長袍，繡著淡色金紋，女的年齡看起來更小，丫鬟打扮，腦袋左右頂兩個小包包，發梢整齊垂掛下來。

青年瞄了眼酒舍內景象，見牛掌柜軟綿綿趴在地上，身上全是腳印，眉毛一挑，試探道：“牛掌柜，是生是死，說句話唄！”

躺在地上的牛掌柜毫無動靜。

青年皺眉，剛想往前查探，卻見牛掌柜一點點翻過身，臥躺在地，雙手緊緊抱著匣子。

他吃力地抬起頭，撐開眼睛瞥了一眼。

當看清劉塵，牛掌柜有一瞬間的愣然，但很快，嘴角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笑容，“回來了啊，回來就好……”

聲音有氣無力。

他艱難地喘了口氣，重新躺平，扭頭看向正在掙扎的中年男子，以及那道如天神般偉岸的背影，胖胖的手臂費力舉起，伸出一根手指，搖搖晃晃指著中年男子。

“狗娘……養的……”

啪~

手摔在地上，牛掌柜昏死過去。

劉塵見狀急忙上前檢查，還有呼吸，稍稍放下心。

青年扭過頭，看向蹲在墻角的兩個店伙計，“你們先把牛掌柜扶進去吧。”

這兩人都認識劉塵，同為店伙計數年，彼此間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現在的劉塵，除了那張臉還算是從前的樣子，哪還有半點故人模樣。

短短兩個月，一個人怎么能改變這么大？

不過疑惑歸疑惑，兩人都知曉輕重，將滿肚子疑問放進心里，劉塵說完后，他們立馬合力將牛掌柜抬到一間小房間，幫著處理傷口。

這時。

酒舍大堂內又傳來兩道吃痛聲，尾敦站在原地，干脆利落兩腳，踢翻兩個試圖偷襲的扈從。

劉塵正欲走過去，被身邊小丫頭拉住衣角。

小白酥對著他搖搖頭，劉塵微微一笑，拍拍她拉住衣角的白嫩小手，“沒事，有尾敦在，公子我就是無敵的存在，你看著就好。”

說著，青年徑直向人群走去。

小丫頭想要說些什么，見自家公子已走遠，不開心地跺了跺腳，嘟著小嘴跟上，然后重新死死拽著劉塵衣角，漂亮大眼睛充滿警惕，不斷掃視虎視眈眈看過來的幾個大漢。

尾敦周圍，一群人見那個華衣青年走過來，不做防備，心中頓時活絡起來，可他們還沒想好要不要動手，尾敦卻提前冷哼一聲，熄滅眾人作惡的想法。

眾人只覺自己好似被惡虎盯上，心神大震，忍不住后退了幾步。

劉塵很順利地走到中年男子跟前，扶起一條倒在地上的木凳，吹了吹灰塵，坐下。

“這位官爺，看著陌生，不是本地人吶？”

“唔唔……”

中年男子聽到劉塵的聲音，瞪著眼，拼命用手指著自己的脖子。

他已無力虛空蹬踏，只能用鞋跟不斷在桌子上摩擦，一下又一下，發出吱吱聲，如果不是尾敦稍微松了點手勁，他絕對已經窒息而死。

“你看，說了住手，你就是不聽，還一定要殺人。現在我讓他住手……”

尾敦聞言，稍微松開手。

“但是他也不聽。”

尾敦重新發力捏住。

“那官爺不就交代在這了？”

中年男子：“唔唔唔……”

“唉，好在官爺是草菅人命的禽獸，但我們不是啊……我想，這位一定是愿意松手的……”

說著，劉塵遞給尾敦一個眼色，“是吧？”

尾敦收回手。

“咳咳咳~”

脖子沒了束縛，中年男子猛然弓身，劇烈咳嗽起來，他的脖領間，清晰可見三個紫色指印。

“你……你們……本……本官……”

中年男子大口大口喘氣，想要離開桌子，劉塵又使了個眼色，尾敦一把拉住他的腿，嚇得他一動不敢動。

剛才的窒息感覺，他真的不想再來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