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此時已有醉意，他用力甩了甩頭，努力睜大眼睛。

低頭看著這差點把自己撞倒了的小女孩，她也正好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他俯下身，伸手摸了摸這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蛋，溫柔地說道：

“小丫頭，天黑了還不回家，是不是跟大人走丟了，迷路了？”

那小丫頭氣鼓鼓地嘟起小嘴，一臉嫌棄地看著顧長生，先是奶聲奶氣說道：

“咦…爹爹好臭！”

“我沒有迷路，這里就是我的家呀！”

顧長生聞言，一臉錯愕。

“我是你爹？”

“這里是你家？”

“對呀，你就是我爹爹，我就是你的女兒，這里就是我的家呀！”小丫頭說完，那抱著顧長生腿上的小手抱得更緊了。

顧長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喃喃自語道：“我顧長生可是連女孩子的小手都沒有摸過呢，哪里來的女兒！”

“不對……”他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嘶，我好像還真的摸過女孩子的手，不僅摸過手，還摸過……”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這世上哪有這么巧合的事？”

“一定是幻覺，我顧長生出了名運氣不好，不會的！”

“可是，跟那妖女腥風(fēng)血雨，頭破血流的一戰(zhàn)，足足持續(xù)了三天三夜，自己戰(zhàn)斗到彈盡糧絕才罷休……”

想到這里，顧長生的酒意散了些許。

他連忙蹲下身去，左右，上下仔細端詳著那小丫頭。

他變幻的眼神看得那小丫頭有些心慌。

顧長生每看一眼，酒意就醒一分。

“像了，像了，這眼耳口鼻拆開來，單獨看還真的跟那妖女很像……”

“嗯…這眼耳口鼻組合起來一看，又跟我有幾分相似……”

“這真的是我跟那妖女的種？”

他長長舒出一口氣。

那小丫頭連忙雙手捂住嘴鼻，搖了搖她頭頂上的哪吒辮子。

“咦…爹爹好臭……”

顧長生伸出手放在嘴邊，呵了一口氣。

頓時干嘔了一下，這酒肉味道還真有點沖。

沒辦法，誰讓自己修為全失，淪為凡人了么。

“小丫頭，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長卿！”

“長卿？哪個長？哪個卿？”

小丫頭伸出粉嫩嫩的小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好像在努力想起些什么。

“嗯…娘親說，長是很長很長……卿是…是……哎呀…我…我記不起來了……”

小丫頭有些著急，有些委屈。

她用小手指在空中不斷比劃著那個“卿”字，但愣是忘記怎么寫了。

她跺了跺腳，馬上就要眼淚汪汪了。

顧長生比她還著急，小時候他就最怕女孩子哭的了，那小師妹哭起來可是除了自己才能哄好的。

他連忙對著小丫頭豎起大拇指。

“長卿很棒棒呢，這么小，就能記得這么多！”

小丫頭那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硬生生被收了回去，肉肉的小臉蛋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破涕為笑。

“爹爹，真的嗎，真的嗎！”

顧長生滿是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哪吒頭。

“真的呢！”

“對了，你姓什么？”

“我姓顧，娘說，顧是照顧的顧！”

“姓顧么，姓顧好呀，姓顧！”

總算這妖女還有點良心，知道讓孩子跟自己姓！

在顧長卿說“長”是“很長很長的長”時，他多怕顧長卿會說下一個字是“很大很大的大”或者“很深很深的深”。

以他對這個瘋批妖女的了解，這種事她絕對能做得出來。

現(xiàn)在“長卿”這個名字算是正常了。

不用說，這個長就是自己名字長生的長了，卿就是跟她輕舞的輕同音了。

想不到這妖女，在幫女兒起名字的時候還要惡心一下自己。

到這里，結(jié)合這丫頭給出來的信息，再加上樣貌的相似，還有血脈氣息的熟悉感。

顧長生基本上已經(jīng)確定了，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就是自己跟那妖女的孩子了。

“你怎么自己來這里，你娘呢？”

顧長卿聞言終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娘的名字叫秦輕舞，嗯，但是我不會寫……”

“長卿，你娘呢？”

“臭爹爹，我不是說了嘛，我娘叫秦輕舞呀！”顧長卿努了努嘴。

“咳咳，是的，是的，爹爹知道了！”

“你娘去哪里了，怎么只有你自己在這里？”

“我不知道呀，娘說讓我來找爹爹，她說爹爹會照顧長卿的，我就來了。”

顧長生聞言，嘴角抽了抽。

這妖女，真的是！

“長卿真聽話！真乖！”

“爹爹，我餓了，要吃吃……”

顧長生低頭看了一眼摸著小肚子的女兒，她身上也沒有穿衣服，只是簡單地用藤蔓樹葉穿戴了一下便是。

顧長生再度無語。

“你這妖女，真的是一點都不負責(zé)任啊啊啊啊！”

“這小孩子衣服都不穿，著涼感冒了怎么算？”

“不會照顧小孩生出來干嘛？”

“不讓頂嘴，不讓頂嘴，生下這小妖女你不負責(zé)？”

顧長生自認為如此好涵養(yǎng)也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了。

“走，進屋里去，爹爹給你做牛肉吃！”

“我不吃牛肉！”

“那吃面條！”

“好，我最喜歡吃面條了！”

顧長生一把抱起了女兒，他酒意已經(jīng)完全醒過來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蜀山，烏云遮擋了月光，那平日里望眼可見的蜀山也消失了一般。

顧長生回到竹屋里，左哄右逗，直到深夜才把顧長卿哄睡著了。

他伸了個懶腰，把那酒葫蘆撿了回來，重新裝滿了酒，把顧長卿吃剩下的面條，倒進了一點牛肉。

大快朵頤完之后，還不忘打了個響嗝。

“秦輕舞，出來吧，吃飽喝足，該算算賬了！”

四下無人，落葉可聞。

顧長生仰頭大大地灌了一口烈酒，酒水順著嘴角流到了脖子，沾濕了衣襟。

隨后便淡淡地說道：

“出來吧，我雖然修為全失，但是你身上的那一股騷味，我的鼻子還是能嗅出來的！”

“顧長生，兩年多過去了，你的嘴還是那么硬！”

“我就只有嘴硬？那女兒怎么來的？”

“你還是那樣，喜歡頂嘴！”

“其實你知道的，我不僅喜歡頂嘴，我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