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怎么看景秀那張人畜無害的臉都感覺是張畫皮。

“其實我也不叫景秀，我本來的名字叫荊棘，荊棘的荊，荊棘的棘。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你說呢？”

原名叫荊棘的景秀主動將真實身份報給了她。

“還是叫你景秀吧。”

“說吧，什么條件？”

李李冷冷地看著面前這張純凈陽光不見半點小商販特有的市儈氣的臉龐，挑釁般地沖著景秀吐了一個又濃又大的煙圈。

“兩個條件：1、我負責將金鳳凰的老板娘找出來和你談價，在你接受的心理價位基礎上我再幫你壓下20-%，你只需要將其中的10%轉化成我的股份即可。”

雖然是空手套白狼，但這條件李李沒道理不接受。

“第二條呢？”

李李點點頭。

“開業時肯定需要大批量的香煙，我店里這些香煙以批發價提供給酒店。”

李李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我話還沒說完。”

景秀伸手示意，接著說：“我店里的香煙庫存還有3768元，這是進貨單。”

李李沒有接他手上的單子，等著他繼續說。

“我這煙店也算黃金碼頭，雖然小了一點，但也值個萬兒八千的，我將店鋪連香煙全部抵押給你，希望你能借我一萬塊。”

“你不是剛剛還說這條路上你這煙店最賺錢嗎？怎么現在一萬塊就想轉手了？”

李李指了指滿屋的香煙，滿臉的輕蔑神情。

“你搞錯了。我不轉手，我只是將貨物質押融資。”

質押融資是金融市場專業術語，一般指大股東將質押股票融資，從而引入資金讓公司拓展新的經營業務。

李李再次看了看這個簡陋的煙店和穿著樸素的男人。

“如果我不同意呢？”

景秀似乎知道她會這樣說一樣，淡淡一笑將進貨單放回抽屜，朝著斜對面燈紅酒綠的金美林飯店努了努嘴說：“盧老板娘如果知道有人想接手金鳳凰，她一定會不惜代價搶下的。”

“你在威脅我？”

“不！我只不過在找能讓魔都商界變天的合伙人。”

“爬得越高，摔得越痛。我……我不想登天。”

李李想起了那個叫A先生的男人，閉上眼睛，痛苦地搖了搖頭。

“潛龍勿用，見龍在田，終日乾乾，或躍在淵，飛龍在天，亢龍有悔。”

景秀自言自語似的背起了《周易》里的乾卦句子。

李李重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張神秘的臉龐。

“明天就是新股認購證購買的最后期限，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景秀伸手去關售賣的窗戶。

“成交！這卡里有5萬元，兩萬五算你煙店抵押給我的，剩下的一半算我投資，還有談下來的20%酒店股份全是你的。”

一張工商銀行卡放到了景秀的手心。

“哎哎，別急著走，我給你寫張字據。”

已經走到街中間的李李回頭一笑，俏皮地答道：“現在黃河路最賺錢的店可是我的，給我守好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李決定冒險一試。

……

西康路101號工商銀行柜臺。

售賣新股認購證的窗口早早地排上了長隊。

景秀先跑到正常營業的存取款窗口將5萬元全部取出，也不急著去排隊，而是打開掛在胸前的香煙匣，一路朝著排隊的股民問道：“要香煙伐？中華20塊，牡丹5塊，紅塔山10塊，萬寶路10塊，摩爾10塊……”

店里的現金全部加起來才1359.72元，景秀臨走前將他的原宿主開店前走街串巷賣時的煙箱也帶上了。

排在前面的那些不是搬條小板凳就是撿塊破磚頭坐的人。

昨晚排了一個通宵。

最便宜的牡丹煙很快就一銷而空。

又過了一段時間，煙箱里裝的香煙除了中華煙還剩下6包外其他的一售而空。

畢竟92年魔都市的人均工資才356元，抽得起中華煙的不多。

再不去排隊怕來不及，景秀也顧不上賣煙，背著裝滿錢的書包擠進了隊伍之中。

和諧社會，文明排隊那是好多年后才出現的新氣象，這年代還處于野蠻生長期。

景秀幸運的是保留了身高體壯的優勢，一擠兩擠就擠到了前面的位置，后面排隊的人敢怒不敢言。

證券交易所的工作人員效率不是一般的低，一直到8：58分才慢悠悠地將營業窗口打開，這時購買新股認購證的股民已經排隊到了街尾。

少則幾份，多的一兩百份。

就算魔都居民，能一口氣拿出萬兒八千來買不知道是福是禍的小紙片的人也不多。

當然也不排除以巫醫生為首的麒麟社等資本大鱷也埋伏在隊伍中。

6包中華煙可是4份認購證啊。

1份升值160倍，4份就是640倍，小2萬塊的利潤。

景秀不想讓這白花花的銀子在手頭滑落，回頭一看后面排起了長龍，靈機一動，舉著香煙往身后喊：“中華，30一包，買一包阿拉代購10份新股認購券。”

這一招真靈，話才出口，一堆人就蜂擁而上。

“不好意思，讓讓，這香煙我全買了。”

一只大手將煙搶了過去。

“500元，幫我代買500份。”

專門倒賣票券為生的郵票李夾著那半條中華煙，手上拿著5張百元大鈔。

“成交！”

景秀將500塊扔進自己的書包里，然后將郵票李剛從銀行取出的一沓錢里抽出十張后遞給他的錢也扔了進去。

“儂數都不數一下啊？”

郵票李從頭到腳看了景秀一遍，滿臉的不可置信。

15000塊對于小煙販來說可能是三年都賺不到的巨款。

“你我都是生意人，講究誠信為本，對伐？”

景秀微微一笑，將空了的煙箱甩到身后用來阻擋不斷往前擠的人群。

“儂做啥呢，阿拉也想買兩包，儂做啥呢一個人全包圓了。”

沒有搶到香煙的股民有意見了，沖著郵票李嚷嚷起來。

“勿要吵，香煙有的是，不過在阿拉煙店里，想要的先交150元預付款，回頭去阿拉店里只要再付180元就能拿走一條香煙，而且我也幫代買10份認購券。”

18塊一包中華煙是國營牌價。

雖然有點心疼，但隊伍排得實在太長了，還是有不少人將錢交了過來。

好的是隨身帶了記賬本，景秀一邊忙著收錢，一邊鬼畫符似的寫著收據給交錢的股民。

“儂要勿要買伐，擋在窗口一直不動彈算啥事體？”

景秀已經排到了窗口前，但雙手攔住窗口不讓后面的人去買。

“吵啥哩？阿拉數數鈔票勿搭界伐？儂先，阿拉讓儂好伐？又不是去趕到午門問斬，急啥哩呢急？”

景秀一個個將排在他后面的人讓到前面，急得不得了。

“還有人要買香煙伐？最后五分鐘，再不買我就成交了。”

景秀踮著腳跟往后看。

這一嗓子又招來不少生意。

“勿要急，都有份啊，拿阿拉的條子去我類讓換煙就是，阿拉做生意就講究個童叟無欺。”

眼看11點50分了，不到10分鐘柜臺就要關門了，這時才看到寶總滿頭大汗地往里面擠。

“阿寶，阿拉在這里，快點過來。”

景秀將遞過來的錢都不收了，雙手抓著窗口上的鐵柵欄，使勁弓著身子用煙箱擋住潮水般涌上來的人群，一邊扭頭沖著寶總大聲呼喚著。

穿越到《繁花》，如果不和寶總搭上線，后面神仙也無法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