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佑安看著手里的書,身體上卻很是局促。他不知道陳大人為什么突然換地方,雖然以前來過。但那是以前,現(xiàn)在自己的情況不一樣了。父母早故,伯父伯母不幸落入山崖。村子里的人雖然都在安慰他,可到了縣衙附近,那些人聽說之后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卻一直記得。
“這就是個喪門星,不僅害死了父母,還把伯父伯母害死了。不是喪門星是什么?”
“哎呀,你就少說兩句吧。人家就還是個孩子。”
“什么孩子?都多大了?還兩次入京,你說他能不懂嗎?還想考狀元!”
“大人,真要把他留在這啊?”
“放心吧,上面有人會來接他。”
“這小子去一家死一家人,如今聽說那員外也病了,你說......”
“說什么呢!不會說話就閉嘴!”
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落在了他手上的書里。
那滴淚水潤濕了上面的字,而那字又把楊佑安的雙眼刺的生疼,讓他忍不住哭泣起來。
那書上說:“父母在,不遠(yuǎn)游,游必有方。”
雖說楊佑安的伯父母并非生父生母,可他們卻向?qū)鹤右话銓Υ退憬新暤镆膊粸檫^。只是,還沒來及開口罷了。
“原來,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章則安聽解曉霜說完若有所思。他是記得有人跟他說過那時候有人來找他。只不過他去找李成儒了,當(dāng)時并不在家中。
“那你們后來又是怎么好的?”章則安有些困惑,他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后來是因為我爹過壽。”
“過壽?”
“嗯。”
“小姐這放哪?”梨園一名弟子手里拿著個大大的模板,上面紅紙為底,寫了一個大大的黑色壽字。他站在后院看著解曉霜背影問道。
“這個放爹吃飯的位置后面。”解曉霜正躬身站在石桌前寫著壽詞,她聽到有人叫她,于是便起身回過身子,當(dāng)她看見那個壽字之后,朝著他們吃飯的方向指去。
“好咧。”弟子聞言拿著壽字就往那邊跑去。
房間里的楊佑安聽到門外的動靜也將關(guān)上的門打開。他看著門外枯掉的樹和一身紅襖提筆寫字的解曉霜。
他的神色落寞,想是以前的時候,他給伯父過生日的時候,也是這般天氣。那年跟今年一樣,是一個沒有下雪的冬天。有的只是門外和滿山的枯樹,和吹來刮耳很冷的風(fēng)。
“小姐,你看這個行不行啊。”張婉儀手里拿著一對紅聯(lián),皺著眉頭嘟著嘴,有些不滿意的來到解曉霜的面前。
“這誰寫的?聯(lián)對是好,就是字差了點。”解曉霜看見上面的字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很是好奇的看著張婉儀問道。
張婉儀見解曉霜這幅模樣,她往身后的待客廳看了一眼,又回過頭看著她,委屈的說著:“我寫的。我讓舒平也幫我寫一個,他不幫我。”
張婉儀也知道自己寫的字不好,牽牛花一樣,都快扭到一起了。
“小姐,看看我的。”張婉儀正難過著,舒平卻笑呵呵的拿著自己寫的壽詞從待客廳里走了出來。
“東海送神龜,壽如海長流。”
“鶴自南山來,銜松紀(jì)春秋。”
“還行,字也不錯,但是跟婉儀姐姐的比,舒平哥哥的詞要遜一些。”解曉霜把張婉儀的壽詞聯(lián)從底下拿起來,“椿樹千尋碧,蟠桃?guī)锥燃t。”
“雖說婉儀姐姐的字有些不雅,但意境要比你的流暢些。”
“小姐,我也沒念過幾年書,盡力了。”舒平撓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看著解曉霜。
“切,誰讓你不幫我寫的。幫我寫了我就幫你想想了。”張婉儀撇過頭,有些傲氣的樣子。
“好了,不說這些了。那就麻煩你們把這掛送過去吧。”
解曉霜正說著,舒平卻看著站在門口的楊佑安,他對著解曉霜說道:“小姐,楊公子不是讀書人嗎?您讓楊公子幫忙出一對唄。”
解曉霜聞言回頭看去,只見楊佑安站在門口正盯著他們。解曉霜在看見楊佑安眼睛的那一刻又立馬把視線收了回來。她低著頭,嘴角有著一絲笑意,可臉上卻是傷悲。就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傷心還是高興。有些莫名其妙。
“算了吧...”
“楊公子,能請你幫個忙嗎?”
解曉霜思慮了一會,覺得還是不要了,可她話還沒說完,舒平卻朝楊佑安面前走了幾步,對著他躬身行禮道。
楊佑安不說話只是對著舒平回著禮,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說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畢竟這里并不是他的家。眼前所見,都是陌生人,除了....解曉霜。
“是為班主祝壽用的詞對或詩聯(lián)。麻煩公子了。”楊佑安不說話,舒平卻自來熟。
楊佑安低眉想了想,開口道:“北海開樽本園載酒,南山獻(xiàn)壽東閣延賓。橫對,樂享天年。”
楊佑安此聯(lián)一出,聽得石桌前三人目瞪口呆。他們苦苦求詞作詩,竟然不及人家楊公子低眉片刻。
“多謝楊公子。”舒平和張婉儀對著楊佑安躬身一禮,然后立馬轉(zhuǎn)身對著解曉霜,有些激動的說道:“楊公子不愧是讀書人啊。這談吐,這詩句,是真不一樣。”
“對啊對啊。”張婉儀在一旁附和。
解曉霜也知曉這里的厲害,于是她也轉(zhuǎn)身要對楊佑安道謝。
可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張婉儀和舒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解曉霜,而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就先這樣吧。”解曉霜有些失落,“把楊公子的那首詩聯(lián)寫出來貼在那個壽字兩邊。”
“好。”
張婉儀拿著聯(lián)對去了吃飯的地方,舒平則是回到待客廳,將楊佑安說的那對詩聯(lián)寫了出來,然后也去了飯?zhí)谩?
后院里就只剩解曉霜一個人還站在那。她看著楊佑安的房間,心思沉沉,眉頭低垂,像是累了的美人花一樣。
最后,他將詩聯(lián)寫好也去了飯?zhí)谩?
等到夜幕開始,梨園里張燈結(jié)彩,滿園笑聲,楊佑安也跟著解曉霜走了過來。
兩人不再同往日里那般舉目不見眉,而是挽著手臂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