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殘破舊梨園,少年何時歸?
- 長生見聞札記
- 何奕晨
- 2344字
- 2024-05-07 14:47:35
“老祖,我想下山了。”
“去哪?”
“蓬萊。”
“那個地方很遠。海上的路不好走。”
“有多遠?比昆侖山還險嗎?”
“那倒沒有。只是.....”
“或許呢?”
“那便去吧。”
玉鄢給平安換上嶄新的道袍,將收拾好的換洗的道袍和一些書籍放進篋笥里。平安本想從玉鄢手里接過篋笥,可他卻不給:“你真的要下山?”
平安手上拿著拂塵,一臉憂郁的笑著,他看著有些難過的玉鄢開口道:“是。”
“何時回來?”玉鄢眼中罕見的泛起淚光,他看著眼前這個已經(jīng)跟他差不多高的師弟急切的問著。
“等我尋到仙人我就回來。”平安笑道。
“可那要是尋不到呢?”玉鄢言語急切。
“也會回來。”平安道。
平安伸手想要接過玉鄢手中的篋笥,玉鄢依舊不讓,只見他神色悲傷的看著平安,“我送送你。”
這句話很輕,卻包含了許多不敢說出口的話,就像是冬日里百姓辛苦播種,等到來年收成時,看著漫山遍野的稻麥那種無法言語的情感。
平安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從山頂?shù)缴侥_,這條路其實很長,可玉鄢卻覺得很短。他從來沒有覺得這條路這么短過。
往日里上山,下山總要花些時辰,可現(xiàn)在卻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快來到山腳。
兩旁的蔥綠的木林,腳下堅硬的青石階梯,就這么慢慢的走到了盡頭.....
“師兄,回去吧。”山腳林木的盡頭,平安身后的那條泥土大道,和已經(jīng)發(fā)黃掉落的枝葉,此刻正襯托離別時悲涼的情景。
“師弟,此去一路平安。”玉鄢不忍的將篋笥遞給平安,他雙拳緊握,忍著心里那份悲傷。
“師兄,一切平安。”他將不是很大的篋笥背在身后,抬起頭看著玉鄢,“記得再替我向老祖道聲平安已去,此去蓬萊,不見仙人終不還。”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也不回頭,沒有一絲想要停留的樣子。
“師弟!記得回來!無論有沒有尋到仙人,我在走馬觀永遠等著你!老祖也是......走馬觀也是......”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了。他哭吼著,對著漸行漸遠的平安。可是他的聲音隨著平安遠去的身影也越來越弱,直至他的身影慢慢的變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秋天,是收獲的時候。是萬人在夜里歡歌笑語,是熱鬧的京城大街上行人舉目和親,是皇帝大勝而歸,宮廷慶功,酒滿金樽的時候;但恰恰也是最愛離別的時候。
秋風(fēng)送綠葉,枯枝染黃云。晨時少年去,幾時盼能歸?
而這一年,是文商二十五年,秋。
.....
日近正午,平安一身道袍,在城門口守將的鞠躬行禮下還著禮。門口來往的百姓也對平安行著禮,嘴里喊著:“道長,福生無量天尊。”
“福生無量天尊。”平安的聲音既有男子的雄渾和厚重,也有女子的輕柔,就好似吃了一枚麻糖酥時的感覺,拿在手上有些堅硬,可一入嘴沙軟無比。
平安自西南門進入。他本想著繞過京城自城外而行,然后一路向東,向蓬萊而去。可他卻記得當(dāng)初五里梨園的老班主和藥爺爺他們對于自己的救命之恩。
于是他便朝著城北走去。
......
“吁!”
一名錦衣華服的青年勒停馬,同時一名在他身后又出現(xiàn)一名騎馬的少年,那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模樣看去有些平常,但卻耐看。
青年翻身下馬,少年緊跟其后。
“你在這等我一會吧。”青年將馬繩遞給少年對他說道。
“是。”少年接過馬繩,牽著兩匹馬站在清冷的門口,看著青年推開那道滿是灰塵的大門。
這一舉動,吸引來了路上不少行人,瞬間將這里圍的水泄不通。
討論聲在擁擠的人群里響起:
“這是誰家公子,居然敢進這個地方,不怕死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剛才進去的那位公子是盛京將軍的獨子。”
“盛京將軍?就是那位冤死的周將軍?”
“噓!你這么說不要命了?”
“對對對......”
這樣的場景少年本該感到拘魄,可是他臉上卻并任何不適的樣子,反倒是聽著眾人的議論聲抬起頭,看著門頂上那塊殘缺的牌匾,那上面寫著--五里梨園。
梨園里,周舟走在落滿灰,物件卻擺放整齊的院子里。還是那個熟悉的戲臺,熟悉的戲院,卻不見了當(dāng)年的人。
周舟穿過唱戲的前院,緩步走在中庭,他看著已經(jīng)殘敗的花,和瘋狂生長的雜草面色凝重。
來到后院,他看著坐落有序,鱗次節(jié)比卻很是空洞的屋子。原來這里并不是這樣的。這里曾經(jīng)有讀書聲,有嬉笑打鬧聲,也有爭吵的聲音。
他回想著曾在這里莫名其妙的被罵了一頓,當(dāng)時他還和那人回罵著,可現(xiàn)在他卻懷念著,他想再跟那個人對罵一次,可是卻已經(jīng)無能為力。
他想,如果當(dāng)初他能再早一點被翻洗冤屈,或許一切就會不一樣了。就算到時候再被貶一次他也心甘情愿。
他站在和原來一樣的待客廳,看著被換上嶄新的座椅,和擺放在每張桌子上的茶具,他忽的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并不開心。
他轉(zhuǎn)身離開,朝著廊道那頭走去,等他來到一個房間,他停下了腳步。他猶豫的抬起手,緩慢的將那道門推開了。
“你來了?”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她笑看著門口那個站在周舟面前的男子,歡喜的笑著。
那男子一身素白考生衣著,懷里抱著筆墨同樣的笑著看著少女:“今日科考,我定中狀元。然后身穿紅衣,胯騎寶馬來向你提親。”
“那你要是不中呢?”少女扭捏著身子,語氣俏皮的問道。
男子走進房間來到少女身邊,他將筆墨抱在一只手中,另一只手抱著少女看向門外的天空,笑道:“我若是不中,那就來年再考,總有一天我會考上狀元。”
“我說的不是這個。”少女嬌羞的低著頭,輕咬著嘴唇。
“那是什么?”男子佯裝不知,眼中滿是寵溺的看著少女。
“我是說,你沒考上狀元,那我呢?”少女愈發(fā)嬌羞,羞紅的臉像是熟透了的蘋果。
男子看著少女那羞紅的臉輕輕的吻了上去,“那我就不娶你了。”
“真心話?”少女嘟著嘴,輕蹙著眉頭,嬌恨的看著男子。
男子微微一笑:“當(dāng)然是假的。”
他把懷中的少女抱的更緊,看著門外湛藍的天空,“我如果沒中狀元,那我就只好一身青衫,手無一物的找你求親了。就是不知道伯父會不會答應(yīng)。”
“那你就還是不要進我這梨園的門了。”男子話音剛落,一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邁著緩慢的步子走了進來,他笑看著男子。
“那您放心,這次我一定中!”
房間里的歡聲笑語,周舟看的不真切,因為他的眼中泛著淚花。無論他幾次來這里,每次來到這個房間前總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