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佑安將紙壓好之后,走到一邊舒展著身子。
他雖然是個書生,但是從小跟著伯父上山打獵,再加上科舉趕考中有君子六藝,能得鄉試第一,身子骨肯定也是不差。
楊佑安在房間里打了一套不知名的拳法,雙腳隨著施展拳法的雙臂,以及扭動的身子時快時慢,時而有力,時而輕柔,剛柔兼具,身形似松似鶴。
一套拳法下來,楊佑安覺得自己整個人神清氣爽,他又看了看紙上的筆墨都已經干了,于是將其卷上,拿在手中走到篋笥旁,從里面又掏出一個棕色竹筒,將紙裝了進去。
楊佑安趕考路上遇到過不少人,都說他的字好看,完全可以拿去賣錢了。
自然,楊佑安一路上都是靠著同鄉的書生或是府衙救濟,若是自己能靠字畫賣些銀兩再好不過了。
所以,除去各種救濟之外,楊佑安也靠著自己的字畫走到了現在。
楊佑安拿著竹筒走出門去,可當他來到大堂之后卻被店家小二給叫住了。
“楊公子,李公子在后院里等你呢。”
店小二哈著個腰,對著楊佑安說道。
“等我?”楊佑安皺了下眉頭,有些不解,“等我干什么?”
“李公子沒說,小的也不敢問。”
店小二依舊陪著個笑臉。
“從哪過去?”他先是看了一眼手里的字,又看著店小二那副永遠在笑的臉,無奈之下只好先暫時放棄出去賣字的念頭,畢竟現在他也算是寄人籬下。
“從這邊過去,”店小二指著上樓的階梯,向楊佑安指著路,“直走穿過那條小道,就到后院了。”
“多謝小哥。”楊佑安對著店小二行了番禮,然后拿著竹筒徑自的朝著他指的方向走去。
就在二層的下方,有著一條幽暗的小道。
這條小道很明顯,但如果不仔細觀察卻也很難發現,就算看見了,也都不會去想這條小道是什么,又或者通向哪里。
因為它里面是一片漆黑,且通道很窄,只夠一人通行。
楊佑安走在幽暗逼仄的小道里,心中難免有些惶恐,因為他看不清前路,盡管當他走進之后,在不遠處的前方散著點點微弱的光星。
但人對于未知和黑暗的恐懼卻是刻在記憶深處的。
據說上古時期,那時候沒有火,除了白天人們在外活動,捕獵吃生食之外,一到夜里便紛紛躲入棲身的洞中。
黑夜無邊,看不清任何事物,但是人的想法卻是活躍的,他們幻想著外面是否有著野獸,在等待著他們出洞,也害怕外面那些妖人是否又開始出來尋找食物。
光線逐漸明亮,楊佑安走到小道盡頭,看見了一扇處在幽暗里的一扇木門。
木門上,有著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小孔,而那些光點,便是從這透了進來。
楊佑安心中有些期待,因為他透過那些小孔,看見門后有著一片綠意。
春天已過,萬物正開的茂盛。
他輕輕的推了一下門,只見有一道光透過木門中間的縫隙滲了進來,同時他的手心還感受到一陣清涼的風吹過。
他心中一喜,一把就推開了門。
門開的瞬間,他感覺不到夏日的炎熱,只看見一片春意盎然。
這道門外一個被白色墻壁圍起來的果園,一條石板路的兩旁有著一條長長李樹,李樹結了果,枝葉茂盛被熟透的果子吊著。
楊佑安走進果園,抬頭看著這些李樹,伴著吹來的微風心中甚是安寧。
在石板路的盡頭是一道從圓形的洞口。穿過洞口,兩側翠綠的竹子也隨著微風輕輕的晃動著,發出沙沙的聲響。這種聲音有種可以讓人心瞬間安靜下來的力量。
楊佑安走在地上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上,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的潺潺流水聲,他甚是好奇,加快腳步來到了兩堵墻前。
兩堵墻分錯開來,在墻的中間留了一個通道。
楊佑安走到第二堵墻前,向左轉過身子,看著那連著第一堵墻的白色墻壁,向前走去。
三步過后,他的右側出現另一個世界。
他轉過身去,只覺得眼前是一個讓人沉醉其中,仿佛置身于一個遠離塵囂的仙境。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湖里還游著一些小魚。
湖水的中間有著一個七拐八繞的木道,而木道的盡頭是一片竹林。
在竹林的中心圍繞著一個木亭,在亭中,只見有著一清灰衣衫的青年男子,手持書卷,安靜的坐著。
楊佑安走上木道,沒多看湖里的景色,而是快步的走向被竹林圍起來的亭子。
當他走進竹林,那男子也聽見了腳步聲,便放下手中的書卷站起身來看著楊佑安言語溫和,行著儒生的禮儀對著他說道:“楊公子來了。”
楊佑安被李成儒搞得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了,也向他回了個禮。
“請坐吧。”
李成儒一只手伸出,對著身后的那張方形石桌,一邊看著笑看楊佑安。
楊佑安臉色略顯尷尬的走到石桌前,待李成儒坐下之后他才跟著坐下。
“不知道李兄找我來此處有何事嗎?”楊佑安困惑的看著李成儒,他現在真的實在看不懂李成儒了,他感覺自己都要被李成儒給搞暈了。
“沒什么,你不覺得在此處讀書更有一番風味嗎。”
李成儒合上書,對著楊佑安說道。
“確實,此處確實別有一番風味。竹聲、輕風、流水身處此地,看著、聽著這些的確讓人安下心神讀書。但我有一點不太明白,一家客棧怎么會有些這些東西?”
楊佑安說出自己感受,同時也困惑著,自他走進這后院之后,就覺得這院里的東西看上去不像是客棧,倒像是私人住宅。
李成儒笑了笑,看向竹圈外的湖面,說道:“這里以前并不是客棧,而是住宅。幾年前,這家主人換了府邸,但這個地方他們又不想荒廢或轉手他人,于是就在外層擴建了一部分,也就是你現在所看見的百來客棧。”
“原來如此。”楊佑安若有所思,“但即使換了住宅,此地位置極好,應該也不會荒廢掉吧。”
李成儒回道:“對啊,所以他們選擇將此處改成客棧,除了住客的那部分之外,后院基本上不讓人進。”
“那李兄為什么可以進?”楊佑安不解,既然不讓人進,那為什么李成儒又可以進呢?
“因為我跟這家主人認識啊。”李成儒笑道。
“小生愚鈍了。”楊佑安不好意思的笑著。
“我跟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當初殿試輸他一籌,現在卻又住在他的地方,還真命運弄人啊。”
李成儒感嘆著,楊佑安卻聽的迷迷糊糊,“不知道李兄說的是誰啊?”
“你我之間的對賭,我的死對頭,章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