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姜巖眉頭皺緊，眼睛睜得越來越大，整個人越來越迷糊：

“我什么時候輕薄你了，又怎么污了你的清白？”

李紈冷笑一聲，紅唇如血，冷目如刀：“果然這么快你就忘了，那一夜在穿堂門，你都做了什么？”

“我……”

姜巖回憶那一夜，自己當機立斷，一馬當先，力挽狂瀾……這李紈不說感激自己吧，但實在不該恨我。

“你這無恥之徒，竟將我抱在懷里，趁機輕薄。”

一想到那一夜發生的事，李紈便心如刀絞，忍不住淚如雨下。

“我那不是為了救你嘛，再說，那是抱嘛？”在姜巖想來，那根本不能算作身體接觸。

“男女授受不親，沾衣落袖便算失節。我這一生清清白白，除了丈夫之外，誰也不曾碰過我一根手指頭。

現在，清白已經被你污了，我已無面目立于世間。今日，我便從這里跳下去，讓青山知道，我心如石，不可移也，我心如玉，純潔無瑕。”

姜巖臉上寫滿了問號，怪不得感覺今天李紈怪怪的，原來竟是要尋死。

這一下古怪的行為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不，還是無法理解，無法理解那神一般的邏輯。

自己偶爾也聽說過一些詭異的禮教故事，比如沒過門就守了活寡，看到袖子就要嫁給對方，摸一摸肩膀就要回家自殺。

但他只是當故事聽，卻沒有想到這世上真有人信，真有人行。

他盯著李紈的眼睛，認認真真道：“大奶奶，天地良心，我對你絕無輕薄之心，如果哪里有冒犯的地方，我先給你賠罪。如你所見，我這個人一向還是蠻正經的。”

“正經，那你和秦可卿也是假的嗎？”李紈冷笑一聲道。

“這……”

姜巖頓時無言以對，果然，自己猜得不錯，李紈還是看到了，這個時候說起來，自己正經的人設一下立不住了。

李紈眼底的淚水默默流下，凄然道：“你這惡奴，休想再輕賤我，今日我便一死以證清白。”

說罷，她冷冷地看著姜巖，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接著，她邁步向懸崖走去，目光決然，腳步堅定，并無半分猶豫。

姜巖愣在當場，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的背影。

不會吧，真打算就這樣死了。

死了就死了，臨死前看我一眼做什么。

你要立清白的人設，也沒有必要讓我做壞人。

老子明明什么都沒做。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向李紈重重邁了一步。

李紈一驚：“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說我輕薄你么，現在我讓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輕薄！”

“你……”

李紈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姜巖便一把將她攬在懷里，雙臂如鋼筋一般裹住她的身體，低頭堵住了那玫瑰般的紅唇。

李紈整個人都呆了，那熱烈的氣息裹挾著自己，大腦宛若被一道閃電劈中，此時一片空白。

她向身后倒去，可那雙胳膊綁住了自己，粗糙的大手正在身上放肆地游走。

良久，姜巖才將她放開，長長地吸了口氣。

看來自己的心肺功能還要練。

李紈呆立在當場，此時還未回過神來，自己身上似乎還殘留著姜巖的氣息。她結結巴巴道：“你，你你……”

“好了，現在你可以去死了，我也不冤。”

姜巖沒好氣地丟出一句，他忽然想起什么道：“你這樣死了，連你兒子也不顧了。”

李紈心頭一酸，道：“你竟然用蘭兒威脅我！”

我沒有！

姜巖急得跳腳。

只聽李紈自顧自道：“我若是死了，你一定會欺負蘭兒，想要以此逼我就范，屈服于你的淫威！”

我沒有！

姜巖一臉郁悶，這個女人內心戲也太多了吧。

“我不會死的，我要保護好蘭兒，我也不會屈服，讓你奸計得逞！”

我哪里有什么奸計吶。

姜巖正要解釋，忽聽得一陣腳步聲，賈蘭從林子里跑了出來，他一邊跑一邊歡快道：“阿娘，你看大蝴蝶！”

他手中舉著一只蝴蝶，忽然瞧見李紈臉上的淚痕：“阿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石頭欺負你了。”

“沒有，這里風大，我們該回去了。”

李紈側過身去，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賈蘭看看姜巖，再看看李紈，忽然道：“我就知道，師傅最好了，不會欺負阿娘的。”

姜巖欣慰地點點頭，事實上，自己才是那個被欺負的。

心理上承受了一萬點暴擊。

幾個人一起下山。

李紈由碧月扶著，心中又忍不住想起剛才的事，那一剎那的戰栗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剛才一時之間竟無法呼吸，被姜巖雙手碰過的地方，此時好似還是一片火熱。

她又忍不住想起少女時代，春心萌動之時。

剛才那一幕，又仿佛在眼前出現。

罪過罪過，我怎么又想起來了，是他逼迫我的，我又做錯了什么。

對對，我是無辜的，是他用強，我力氣沒他大，自然無法反抗。

是無法反抗，不是沒有反抗。

李紈心下稍安，看著前面跑來跑去的賈蘭，心中嘆了口氣：

你可知道，為娘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受那惡奴的欺辱。

日后，他定然還會欺辱我，我又該如何應對。

也不知他下次欺辱我是什么時候。

他該不會不再欺辱我吧。

姜巖走在最后面，盯著李紈窈窕的身影，心中也是暗暗懊悔。

自己并不是跋扈之人，剛才也是一時沖動，明明可以講道理，為何一定要采取行動。

當然，李紈也不像是能講道理的樣子。

年輕，沖動啊，我怎么就管不住我這雙手。

不得不說，手感蠻好，李紈平時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沒想到底子這么好。

誤會，都是誤會，自己絕不是有心覬覦她的美色。

不管了，反正事情已經做下，惡奴的帽子已經摘不掉了，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處理？

她回到府上，會不會告發我，讓人把我的腿打斷。

要不，現在跑吧。

荒郊野外，自己一走了之，找個地方落草為寇。

只是，從此便不人不鬼，不能在陽光下露面了。

“我們的馬車呢？”碧月忽然道了一聲。

姜巖恍然回過神來，發現剛剛拴馬的地方已經空了，只留下一截繩子捆在樹上。

“我就說嘛，不能把馬車擱在山下……”姜巖看了李紈一眼，識趣地閉上嘴巴。

李紈把頭扭到一邊，我之前來的時候心存死志，沒想過還會下山吶。

“要不要咱們往四周找找？”碧月道。

“不用找了，這一看就是被人偷走了。”姜巖道，“天不早了，我們還是抓緊回城，安全要緊。”

“走回去要好遠的路呢。”碧月噘著嘴道。

“哪有什么辦法。”

姜巖把東西掛在身上：“走吧。”

幾個人開始往回走。

賈蘭剛開始還有些興致，但跑著跑著就累了，速度越來越慢。

姜巖蹲在地上，道：“來，我背你。”

“好呀。”賈蘭立刻跳了起來。

“蘭兒……”李紈下意識道了一聲。

“阿娘，怎么了？”賈蘭不解道。

“沒，沒什么。”李紈擺擺手。

賈蘭趴在姜巖背上，這對于姜巖來說，也不費多少力氣。

碧月一臉羨慕地看著他們：“石頭，累嘛？”

“廢話，我有力氣不假，但我也不是傻子，我也會知道累的好不好。”

碧月咯咯笑了一陣，道：“可你就像一頭大水牛似的，可惜吶，我就沒有人背。”

李紈越聽越不像話，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瞧瞧，你們都被他偽善的外表騙了，還以為他忠厚老實呢。

你們可知他剛剛對我做了什么。

一想到這里，李紈就覺得臉頰發燙，雙腿發軟。

正這時，姜巖忽然大喝一聲，把賈蘭放在地上。

“大膽，把我們的馬車留下。”

前面官道上，有兩個披頭散發的韃子正牽著賈家的馬車。

聽到身后的喊聲，他們立刻便急了，駕著馬車就往遠處跑。

“駕，駕！”

姜巖也急了，若讓你這樣跑了，我豈不是一路都要把賈蘭背回去。

他三步并作兩步行，兩步并作一步走，一個箭步沖了沖去。

那兩個幽國人沒想到姜巖的速度這么快，用力抽著馬屁股。

姜巖忽然沖了上去，抓住了套索。

駑馬吃痛往前狂奔，姜巖雙腿扎在土里，死死地拽住了韁繩。

狂奔的駑馬被他生生攔下。

兩個幽國人嚇了一跳，沒想到姜巖的力氣如此大。

其中一名韃子亮起鞭子，朝著姜巖抽了過來。

“找死！”

姜巖動作也快，直接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從馬車上揪了下來。

那人倒地之后，立刻又爬了起來，口中罵了幾聲，亮出一把刀，向著姜巖沖了過來。

李紈幾個臉色大變，碧月忍不住喊出聲來：“小心。”

姜巖心里也是一咯噔，自己沒有與人搏斗的經驗，面對刀子心里也發怵。

另外一名韃子也從馬車上跳下來，一前一后圍住了姜巖。

正這時候，忽然一根馬鞭斜刺了伸出來，重重地擊落了韃子手中的刀。

啪啪。

又是兩聲響，在韃子臉上留下兩道鞭痕。

“大膽，大焱地界，豈是你們這群豬狗放肆撒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