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敲門的不是別人,自然就是寧國府的主人賈珍。
他本以為事情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于是也放下心來,進入這座院子頗有種長驅(qū)直入的感覺。
誰能擋我!
還有誰!!
想起秦可卿嬌嫩的軀體,柔弱的表情,他已經(jīng)是心猿意馬,神思浮想聯(lián)翩。
“啊!”
忽然一聲大叫,從屋里響起,賈珍畢竟做賊心虛,心臟劇烈地跳了跳。
這時,一根火釬子透過門縫遞了出來,在賈珍的衣服上捅出個大窟窿。
他嚇得倒退幾步,慌張倒在地上。
屋里,秦鐘熱血上涌,沖得太過著急,一頭撞在了門框上,嗵的一聲跌倒在了地上,差點當(dāng)場暈過去。
院子里的賈珍嚇得心慌意亂,也不敢久留,爬起來后,就抓緊時間逃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秦鐘從地上爬起來,將門推開,發(fā)現(xiàn)外面一個人也沒有。
自己剛剛明明看見有一道黑影。
糟糕,難道真的有鬼。
他下意識捂住嘴巴,額頭滲出一片汗珠。
到了第二天,秦可卿又病倒了,請來郎中診過脈,煎藥服下后也不見好。
榮國府。
姜巖早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左右也無事可做,便在院子里打磨身體。
雪雁、紫鵑幾個嘖嘖稱奇。
“這么冷的天,他好像只穿了單衣,他不怕冷嘛。”
“看他年紀不大,長得倒高,我只能到他的肩膀,不,只能到胸口。”
“看他的樣子,長得還怪好看嘞。”
幾個人竊竊私語,林黛玉從床上爬起來,說也奇怪,昨日按照姜巖的法子活動了一下,果然睡了一個好覺,人也變得精神許多。
這時,秦鐘急匆匆跑過來,站在院子外,沖著姜巖招了招手:“姜大哥,姜大哥……”
“咦,你怎么來了?”見到一個熟人,姜巖還是蠻高興的。
“姜大哥,禍事了,昨天晚上你不在,果然就撞鬼了,我姐姐又病倒了。”
“真的有鬼?”
姜巖也嚇了一跳,心想這也太扯淡了吧。他把昨夜的情形仔細問了一遍,漸漸,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
鬧鬼?怕是有人心里有鬼。
至于是誰,倒也并不難猜。
紫鵑悄悄聽到二人的談話,整個人愣在當(dāng)場,看向姜巖的眼神竟有幾分畏懼。
這也太靈了吧。
有他守著,小姐昨夜睡得不錯。而寧國府離開他,立刻便開始鬧鬼。
你還說你鎮(zhèn)不住惡鬼。
她邁開小腳,快步跑到屋里。
秦鐘拉著姜巖的手:“姜大哥,你快隨我回去吧,只有你才能嚇退惡鬼。”
“這……”
姜巖有些猶豫,自己并非自由身,晚上睡哪兒不睡哪兒,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再說了,這樣想真以為自己能驅(qū)鬼了。
“不行,不能讓他走。”
雪雁急匆匆地從屋里沖了出來,道:“我們小姐剛好一些,還沒有好利索呢,怎么能讓他走呢。”
秦鐘深施一禮:“這位姐姐,我家阿姐危在旦夕,必須讓姜大哥和我走,哪怕過兩天再還回來。況且,他本就是從東府借來的。”
雪雁一時無語,然后強詞奪理道:“那也不能讓他走。”
姜巖立在一邊,徹底地?zé)o語了。感覺自己就像一柄斬妖除魔的桃木劍,哪里有鬼戳哪里。
這個世上是沒有鬼的,哎呀,你們能不能相信一下科學(xué)。
“雪雁,小姐讓你進來。”
雪雁嘟起嘴,過了一陣,才從屋里出來。
“小姐說了,先讓他回去吧,那邊的事要緊,哪怕過幾日再讓他過來。”
秦鐘自是千恩萬謝。
姜巖知道自己又要往寧國府戳一戳了,他對秦鐘道:“你先回去吧,我收拾一下東西,晚上再過去。”
秦鐘擔(dān)心自家姐姐,沒在這里待多久,便又急匆匆跑回了寧國府。
寧國府。
賈珍將外套掛在衣架上,看著上面一個大洞,露出心痛的表情。
這是自己最喜歡的一件袍子,昨夜還特意打扮了一下。結(jié)果,就被火釬燙出一個大窟窿。
關(guān)鍵是這窟窿還是在襠部位置,差一點吶,就傷了自己的命根子。
“小混蛋,竟敢壞我的好事!”
他伸手重重地拍在桌上,臉上的表情猙獰可怖。他本沒有將秦鐘看在眼里,結(jié)果偏偏壞在秦鐘身上。
回頭一定讓人好好教訓(xùn)他一下。
他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氣,簡直是怒不可遏。
自己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了,結(jié)果卻白白浪費了機會。
再過幾日,尤氏就該從廟里搬回來了,賈蓉總是要回家的,錯過這一次,日后哪還有這樣的機會。
不行,自己不能一直等待機會,而是要主動出擊。
越是得不到,他便越是覺得心癢難耐。
罷罷罷,索性與她挑明了,這賈府本就是自己說了算,她一個女人,還有一個拖油瓶的弟弟,難道敢忤逆自己不成。
想到這里,賈珍心中大定,是了,早就該這么辦與她模擬什么。
他心中打定,找一個下人過去,將寶珠叫過來,問一問秦可卿的病情。
在秦可卿房里,秦鐘剛剛回來,恰好遇到寶珠往外走。
“阿姐,寶珠姐姐做什么去?”秦鐘好奇道。
秦可卿搖了搖頭,藏起眼底的苦澀,不忍被弟弟發(fā)覺。
她也不是傻瓜,昨日的事情已經(jīng)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昨夜的院門是寶珠故意留的,所以才有人趁虛而入。
“好了,你不要問了,我先歇歇。”
秦可卿心中苦澀,閉上了眼睛,忍住淚水不讓它流出來。自己和弟弟相依為命,嫁入賈府本以為一步登天,誰料想竟是虎狼之地,看似道貌岸然的公爹背地里卻是個禽獸。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盯上了自己,自己還能逃得過嘛。
秦鐘本想說自己已經(jīng)將姜巖請了回來,姐姐再也不用怕鬼了,但看姐姐虛弱的樣子,他也沒有多說。反正等到姜巖回來,阿姐自會明白。
他沒有作聲,悄悄離開了房間。
過了一陣,秦可卿耳邊聽到了腳步聲,她睜開眼睛,看到寶珠挑開門簾從外面進來。
“請奶奶安。”
寶珠說:“我剛剛見過了老爺,他讓我告訴奶奶,他放心不下奶奶的病情,夜里會過來看一下。”
秦可卿心中一凜,下意識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寶珠。
寶珠有些無地自容,側(cè)過頭去:“他說的,我只是傳話的。”
孤男寡女,況且是這種關(guān)系,他晚上來看自己為了什么,已經(jīng)是不言自明。
這一刻,秦可卿如墜冰窟,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說賈珍是禽獸都是在侮辱禽獸,他簡直禽獸不如。
“他竟敢,竟敢……”秦可卿臉色煞白,聲音都在顫抖。
“奶奶,老爺說了,大家都是一家人,秦鐘年紀還小,日后長大了,由老爺出面安排,謀個一官半職,到時候,秦鐘最該感謝誰,自然是少奶奶。”
秦可卿身子在瑟瑟發(fā)抖,她知道,賈珍這是在用弟弟來威脅自己。
自己一個弱女子,娘家靠不上,自己的丈夫又靠不上,自己還能怎么選。
“奶奶,我的話已經(jīng)帶到了,我一個下人,也沒有法子。”
寶珠離開的時候,忽然想起什么,回頭又補充了一句:“老爺讓你晚上收拾一下。”
啪。
秦可卿將小幾上的茶盞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捂著頭,嗚嗚哭了起來。
她流了一陣眼淚,過了半晌,又從床上爬了起來。
洗了一把臉,再涂上胭脂,點上唇紅。
沖著鏡子看了一眼,銅鏡中出現(xiàn)一位玉人,連日臥在病榻,并未削減她的姿色,反而讓她顯得更加動人。
秦可卿心中悲苦,都是自己這般相貌,才為自己惹來災(zāi)禍。
如今虎狼窺伺,自己又能怎么選,難道還有其他選擇。
他忒也無恥,竟然一點人性都沒有。或許,當(dāng)初自己剛剛嫁到賈家時,他便盯上了自己。
是了,這門親事本就是他做主定的,當(dāng)初賈蓉沒有出面,是他在廳上打量了自己一眼。
秦可卿越想越是如此,本以為父慈子孝,其樂融融,背地里卻有人包藏禍心。
今晚他便會登堂入室,占據(jù)這張軟榻,秦可卿臉上紅得滴水,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愿意想,只盼著今夜能早點過去。
時間卻走得格外慢,一直到紅日偏西,落在了西山,夜幕緩緩降臨。
秦可卿坐在窗前,桌上點著一根蠟燭。夜?jié)u漸深了,有風(fēng)吹起,發(fā)出呼呼響聲。
今夜無月,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似乎只有這一根蠟燭,是黑暗里唯一的光明。
啪。
忽然,桌上的蠟燭爆了一聲燈花,秦可卿心中一緊,來了!
姜巖背著包袱,來到小院外,用手推了推,門在里面被堵著。
他伸手敲了敲門,發(fā)出咚咚的響聲。
“來了,來了。”
寶珠的聲音在里面響起,她一邊打開門閂一邊道:“你來得倒早,奶奶在里面屋等著你呢,快進去吧,我替你們看著門。”
姜巖心想,我這是在榮國府耽擱了,回來得還早嘛。
況且里面屋?
我一個家奴,進入女主人的臥房合適嘛。
難道【惡鬼】來得太多,已經(jīng)推倒水晶了。
寶珠放下頂門的杠子,將門打開一道縫。姜巖也沒有多想,一個閃身的功夫就鉆了進去。
寶珠抬起頭,只感覺一道人影閃了過去。她心中暗想,來得真是著急吶。
姜巖來到院子里,見女主人的臥房亮著蠟燭,一個剪影印在床上。
他推門而入,剛挑開里屋的門簾,就聽得啪的一聲,屋里的蠟燭被吹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