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順自認(rèn),這次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以至于在多年以后想起今日之事仍心有余悸。
通過張純與張炳的對話,他已經(jīng)大概能猜出事情原委。
想必,在場之人皆如劉順一般,正在為劫后余生而慶幸的同時,也在心中痛罵張炳這個狗東西。
面子上掛不住的張炳一言不發(fā),頂著滿頭青筋快步走進(jìn)右手邊側(cè)室。
甄舉尷尬立在原地,無奈獨自收拾這爛攤子。
他不得不招呼眾人提前落座,并讓年輕一輩去外面帷帳內(nèi)等候上菜。
甄平真是被嚇尿了,他拉著劉順往側(cè)室而去。
“平兄這是要去哪啊?”
劉順不由發(fā)問道。
“哎喲,賢弟且陪為兄去溷(hun四聲)軒(廁所)小恭(尿尿)。”
“額......好。”
在經(jīng)過廊道時,劉順突然聽到有人在廊道旁的房間內(nèi)小聲說話。
好奇之下,劉順聽力全開。
這一聽可倒好,直接聽到了讓劉順為之咋舌的密謀!
小完便的甄平整個人都舒爽不少,見劉順心神不寧,問道:“賢弟這是怎么了?”
劉順回過神來,想了想道:“那張純甚是狂悖,回想起當(dāng)時情形,心有余悸。”
甄平笑了笑,“都過去了,別再想了,為兄帶你去吃席!”
“額......吃席......”
劉順心中苦笑:還好不是吃自己的席。
甄平則開心不已,心想:我這還是首次見順弟如孩童一般。原來他也有無法鎮(zhèn)定的時刻啊!
走回廊道,二人迎面撞見張炳。
沒轍,明知對方是剛才那出“死亡之舞”的罪魁禍?zhǔn)祝K于輩分二人也只能恭敬行禮。
張炳見是劉順便沒好氣地提醒道:“別以為你是長史的弟子就可以口出狂言。在宴席上,你最好給我老實些!”
面對張炳的當(dāng)頭一棒,劉順有些愣神。
幾息后,劉順毫不在意道:“謹(jǐn)遵張族長教誨。”
甄平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終歸是沒有說出口。
“哼,速速離開!”
“喏。”
二人告辭離去。
劉順前腳剛離開,后腳就有一人從屋內(nèi)溜出,翻墻而走。
張炳見那人離去,便返回廳堂之中。
后堂前帷幔之中,劉順與甄平已然落座。
片刻不見,又有幾名冀州才子出現(xiàn)。張超身邊一名俊秀少年尤其惹眼。
“二位遲來,且向二位介紹一番。”張超見甄平、劉順返回,指著自己右手邊的少年說道:“此為超之族弟,張郃。”
“張郃?”
劉順的聲調(diào)有些高,張超問道:“賢弟認(rèn)得族弟?”
劉順擺擺手道:“不認(rèn)得,不認(rèn)得。只是覺得‘郃’字取得甚妙。”
張超頗感興趣道:“還請賢弟明示。”
劉順假裝捋須道:“‘郃’者‘合’也。小子觀超兄從弟端然穩(wěn)重,有藏器于身之神韻。不知,其名可是取自‘與器相合,安定穩(wěn)重’之意?”
聽得此言,原本面無表情的張郃登時就睜大了雙眼。
張超也是微微張口,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是如何猜到的?”
張郃大為不解道。
還不等劉順回答,一名新來之人起身道:“這有何難?”
劉順看向說話之人問道:“這位兄臺是?”
“宋子耿苞是也!”耿苞一臉傲然之色,“某聽聞長史有一弟子,聰慧異常。如今看來,惟小慧也,不過如此,可敢與某一較高下?”
沮授似乎有心說上耿苞兩句,但他先是看了看淡定捧杯的田豐,便沒有開口。
劉順與甄平相視一笑。
看來這耿苞是要為方才崔琰被懟之事“打擊報復(fù)”一番。
“宋子耿氏,聞名遐邇,小子確實不如。”
要他們不拉甄平下水,劉順根本沒打算與這些豪門子弟“大打出手”。
他才幾歲,全然沒有丟面,或者輸不起一說。
正所謂,世事難料。
耿苞一拳打在棉花上,吃了個癟。
他用余光瞄了一眼田豐,田豐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指向甄平。
耿苞立馬會意,向甄平道:“汝弟無能,爾敢與某比試否?”
剛要吃上一口熱乎肉的劉順聽了耿苞之言,立刻放下手中碗筷。
他冷聲問耿苞:“爾欲何為?”
耿苞被突如其來的“陰寒”攝了個激靈。
他甩甩頭說道:“今日冀州才俊齊聚一堂,若不論較一番,豈非無趣至極?”
“哼!就憑彼輩,何須吾兄出馬?”劉順緩緩起身,“爾要如何比試?小子自愿奉陪!”
“你這......”耿苞將到嘴的臟話硬憋了回去,“好!到時你小子可別說某以年歲壓人!”
劉順大笑,“豈不聞‘有智不在年高,無智空長百歲’乎?小子只愿爾非無智之人!且說如何比試!”
“好個大言不慚之輩!依你之言,稚童亦可為師焉?”
劉順沒有回答耿苞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此為題邪?”
耿苞愣了愣,笑道:“若你可辯之,而至某無言,則為勝!”
“善!”劉順大喝一聲,“小子且試論之。然,勝有賞,敗有罰。若小子僥幸得勝,望爾認(rèn)小子為師尊!”
耿苞眼眉狂抖,狠厲道:“若你敗了,則學(xué)犬吠三聲。”
劉順沒有絲毫猶豫,朗聲道:“可!”
此時,一名恭候在帷幔外的侍從匆忙跑進(jìn)正宴大堂之中,向眾人稟告帷幔內(nèi)發(fā)生之事。
“哦?這就開始了?”
張炳假裝意外道。
其實,他心中已經(jīng)怒火中燒。
先前他就警告過劉順莫要多管閑事,結(jié)果被劉順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他如何不氣。
耿家代表耿鄙打著哈哈道:“苞兒性子烈了些,還請見諒。”
這話也不知是在對誰說,甄舉本能地將劉順當(dāng)做自己人,回道:“此小事耳。且先聽聽那小子如何論答。”
帷幔內(nèi),劉順起身來到中間位置,上下踱步。
先前,他向耿苞保證,七步之內(nèi)必有應(yīng)答。
耿苞則在一絲不茍地數(shù)著步數(shù):“你可是說過,七步之內(nèi)必有應(yīng)答,如今已經(jīng)五步,六步,七步了!”
帷幔內(nèi),所有人都停下用餐,注視著場中央的劉順。
甄香等一眾女子早已手心冒汗,甄香更是心臟撲通狂跳,胸口劇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