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職業圍棋這條路可不好走啊，盡管如今圍棋人氣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關注度之高堪比最火熱的三大球，但也因此，職業門檻越來越高。

特別隨著圍棋AI的普及，普通人也能借助他學棋練棋，若是再到道場中系統學習，可能不到十歲，就能擁有職業級別的實力……

也就是說，現在職業圍棋定段賽的水準，或許有那么一兩年有幾位突出的天才高手偶爾拉高后，又回落。

但整體來看，肯定是逐年上漲的！

雖然身前這位少年應該已經十三四歲了，論正常人學棋太晚了，但這小子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起碼，葉洪對陸俞踏入職業級的門檻，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的。

當然了，他對陸俞的期望可不只是成為職業棋士，像他這樣，天生對圖形圖畫有著敏銳到極致的感觸的天才，簡直就是為了圍棋而降生的！

很快，陸俞就將這兩位老前輩下了一半的棋局擺好。

好小子……

還真是記住了啊！

兩位老者心下感慨……

活了大半輩子，眼看著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沒想到，今天居然會遇到這么一個擁有過目不忘……

不，準確說是對圖形有著超乎常人記憶力的圍棋天才！

“小陸啊，你這局棋能記多久啊……”

“一直。”

陸俞看著自己擺好的棋局，頭也不抬地說道。

“一直……”

葉洪忍不住重復了一下。

“對，只要我想。”

以前，他跟著爺爺學棋，沒有特意去記棋譜，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

真狂，不過……

就憑那驚為天人的記憶力，這小子確實有狂的資本！

“話說，你也記住兩份棋譜了……”

館主老杜看著他，十分好奇地問道：“對圍棋有沒有什么感悟……額，談感悟可能太早了，就說說圍棋的棋形，給了你什么感受……”

“感受？”

陸俞沒想到他會提出這么一個問題，一時有些愣神。

“對，感受！”

葉洪也是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這個……”

怎么說呢？

要說沒有半點感受，那是不可能的，陸俞沉吟了一下，忽地腦海靈光一閃，瞬間與數學，特別是自己自學的大學數學幾何知識聯系到了一起，不由眼前一亮——

“還真有……我覺得圍棋有一種十分特殊的美感。”

“美感？”

葉洪與老杜相視一眼，心下微動，這要在一二十年前，他們肯定會很欣慰。

但如今AI棋路與定式大行其道，如今，人類職業棋士那所謂圍棋的美感，早已被AI虐得體無完膚，已經成了職業棋士們人生最大的錯覺。

“對，和數學一樣，有一種很特殊的美感……”

和數學一樣？

一提到數學，兩個老人家都有些茫然。

數學，有美感嗎？

它……

除了曾經給帶來了深切且痛不欲生的學習體驗，還有什么美感嗎？

他們不造啊！

以前上學的時候，但凡他們學習成績足夠好，嗯，是足夠好，不是太差……若非如此，葉洪也不會去學圍棋，陰差陽錯下走上了職業圍棋的道路……

說來，當年他與老友的數學成績好像也不賴。

陸俞繼續說道：“這種美感，有點像……對了，像是幾何中的流形！”

幾何？流形？

“……”

兩位老人家徹底沉默了。

幾何，他們知道，貌似好像似乎是數學下的一個分支？

Emmmm……

但，流形是啥？

不懂啊！

聽著這十分專業的數學術語，他們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似乎這小子還真的從區區兩張棋譜中感受到了什么……

算了，不說這個。

“你媽媽大概什么時候來？”

相較于這局棋，葉洪九段更關注的，是身邊安靜地坐著，翻開自己給他的那本圍棋書，安靜地看起來的陸俞。

“至少五點半，她沒那么快下班……”

陸俞抬頭，恭謹地回答道。

本來放學他是自己坐公交車回去的，但今天一家人約好了，去千億廣場吃晚飯逛街，所以他就在這里等自家老媽開車過來接自己。

“哦哦！”

葉洪點點頭，心下稍定，這才將注意力放在對面的老杜，搖頭道：

“認輸吧，你這局面都崩了，還下個什么勁……”

“不！”

老杜十分頑固，哼聲道：“我還有機會……如果是AI來下，肯定能翻盤！”

“但你不是……”

葉洪翻了個白眼。

“別說你了，現在有誰能挑戰AI？”

“……我是不能挑戰AI，但把你挑下馬來也不是一次了。“

“你整個職業生涯，對我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勝率，是怎么有臉說這句話的……”

他都氣樂了。

“那我也贏過你！”

對面，老杜梗著脖子嘴硬。

我，杜紅生九段，一生不弱于人。

“好好好，我看你這局棋怎么贏……”

“……”

現在，棋盤上老杜的黑棋十分尷尬，在左下角到邊空這串棋有被干掉的風險，倒是可以繼續爬做眼茍活，但這么走就等于把整個中央送給白棋。

從局面來看，黑棋確實局部崩了，從長遠看，也沒什么希望。

噠。

噠。

老杜又下了幾手棋，但葉洪的白棋沒有急著圍殺左下黑棋，而是穩扎穩打地封鎖黑棋在右側這的掙扎，不給對方絲毫反擊的機會。

寥寥數手棋間，二十來分鐘過去了。

嘩啦，那邊陸俞合上這本書，閉著眼睛開始整理新的記憶大樓中的棋譜，梳理優化，鞏固記憶。

棋形圖譜存放在第一層，棋譜上落子順序數字圖相對復雜一些，存放在需要解構，才能記起來的第二層……

“呼……”

輕輕吐出一口氣，陸俞這才睜開眼睛，眼底浮現過一抹疲憊。

就這短短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將這本書上的百局棋譜記下來，也挺累人的。

轉過頭，他看向邊上還在對弈的兩個老者，略一低頭，就看到了棋局形勢……

微微一愣，陸俞下意識地伸過手，指向了棋盤右下角三路上的一個落點。

“下在這里試試……”

嘿？

正對弈的兩個老者一愣，有些好氣又好笑地轉頭，身為黑方的老杜并不領情，無語地瞪了這小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