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說的沒錯。

史爾特爾確實認出了小女孩放到桌子上那把小一圈的砍刀。

和在森林里面見到的、被獨眼哥布林拿著的那把相比，不能說是一模一樣，但至少在做工上可以說是如出一轍。

要是在淘寶上面，這兩把砍刀估計能在對方的“猜你喜歡”那一欄里。

“他們之間……會是什么關系呢？”

少女望著躺在桌子上的砍刀，不由得地這么想了起來。

“白明，這下子該怎么辦？”

“先把手上的東西做完再說——”白明止住了史爾特爾的疑惑，“別又想做這個，又想做那個的。”

“那樣子只會導致兩邊都弄不好的。”

“誒……”

雖然心中還是有很多疑惑，但史爾特爾知道白明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我知道了。”

作為人類最后的牌面城市，巴特萊特的熱鬧程度絕對不是什么萊斯村所能夠比擬的。

這一點從街上的人流量就能夠看出。

而白明和史爾特爾所在的這家鐵匠鋪恰好又是城中的“老字號”，自然會有不少的人，那熔爐里未曾停息的火焰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好在作為鐵匠之后的史爾特爾原本就是吃苦耐勞的女孩子，而且手腳還很勤快，面對著接二連三的客人，也還算游刃有余。

不過——

她剛才聽到白明對那些客人說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詞語。

辦卡？

那是什么？

他不會又在折騰奇怪的點子吧？

在這種微妙的思慮中，史爾特爾努力工作，一直干到了近乎太陽落山。

按照約定，現在的她，算是付清了本該交到胡渣老板手上的三十二枚金幣了。

不過——

出乎少女意料的是，胡渣老板并沒有完成對勇者之劍的淬火。

滿頭大汗的他直言這把武器的結構非常特殊，需要一晚上的時間才能完全完成猝火。

作為劍主的白明對此并沒有什么意見，那史爾特爾當然也不會多說什么。

于是，在約定好了明天早上再一次見面以后，兩人就這么在胡渣老板帶著幾分歉意的注視中離開了。

巴特萊特城的街道上。

時值傍晚，路面的泛青石板浸泡在了山頭夕陽的暖光中，煥出如同黃金一般的顏色，輕踩上一腳，甚至能夠感覺光暈在微微散開。

兩旁的商店門口掛著的旗幟也被日暮染上了顏色，晚風吹拂，竟似極了海中的波浪。

白明和史爾特爾在這種美景中一前一后地走著。

尚未暴露身份的他們，已經無聲地融入到了巴特萊特城當中。

“話說——”

少女看著走在前面同伴的背影，輕聲問道。

“你今天和那些人說的‘辦卡’是什么啊？”

“你聽到了？”

“嗯。”

“這個的話……”白明回頭看著史爾特爾，一邊走著，一邊解釋起來。

“其實就是讓那些人先支付一些金幣，然后我給他們能夠用若干次的一張卡，等下次再來的時候，就只要亮出卡，在上面做好記錄，就不用給錢了。”

“誒？”

“這種交易方式從來沒有聽說過啊？”史爾特爾感覺很是新奇，“知道的人會愿意這么做嗎？”

“那肯定會愿意。”白明滿臉寫著自信，“畢竟我和他們說，要是真的辦卡的話，原來五十金幣的東西，就會只要四十八金幣了。”

“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再從老板那里，每個人抽一金幣。”“

“什么？”

史爾特爾愣了一下，而后才反應了過來。

“白明！那你這不是在亂改老板的價格嗎？他知道以后會很生氣的！”

“不。”白明依舊自信滿滿，“我覺得他應該不會生氣，甚至還可能會非常高興。”

“為什么？”史爾特爾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按你這么安排的話，不是相當于他在每個人那里少賺了三金幣嗎？”

“對。”白明點了點頭，“從短期來說確實是這樣。”

“但你換個角度想想，辦了卡的人，以后要是還有這方面的需求，第一時間會想到去找誰？”

“當然是老板啊，不然錢不就白給了嗎？”史爾特爾不假思索地答道。

“沒錯，那老板是不是就相當于將本來不確定會來自己的客源給固定了下來？而這些人一旦用完了消費次數，第一時間想到的，也肯定還會是老板吧？”

白明耐心地解釋著，生怕史爾特爾哪里聽不懂。

“除此之外，他們也確實享受到了優惠，那么就肯定會有意無意地和別人提起這種事，這可是完全免費的宣傳。”

“當然，老字號或許并不怎么需要這種宣傳，但哪怕僅僅只是固定住先前的客人，我想應該都比那虧掉的金幣劃算吧。”

聽完白明的一番理論，史爾特爾的眸子里又多了幾分驚訝。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那看起來對金幣不怎么上心的伙伴腦袋里面竟然會有一套如此成熟的理論。

勇者，連做生意都這么厲害嗎？

“白明，你是有這方面的經驗嗎？為什么會那么了解顧客的想法？”

“呵，我這可不是做生意領悟到的。”

“誒？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跑路的健身房教會我的。”

“誒？這是什么意思啊？”

“前塵往事，莫再提起。”

“……”

白明不想說，史爾特爾便也不多問。

“話說——”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賺金幣了？”

“因為我看到你很想幫那個小女孩啊。”白明直接說道，“既然如此的話……我就在想有沒有可能幫她找到一份足夠養活自己的工作。”

“思來想去，就只有這個點子還算可以了。”

“要是老板真同意了，我就去再幫幫忙——呵，勇者一對一培訓出來的客服，怎么想都很不錯吧？”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一時的恩惠解決不了長久的問題，找到可持續發展的方式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途徑。

“白明……”史爾特爾看著身旁的同伴，“你叫我不用想，但是自己卻偷偷想了那么多嗎？”

“注意你的措辭。”白明搖晃著手指，“什么叫做偷偷，我這是正大光明地想。”

聽到這話的史爾特爾還是有著疑惑。

“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那種情況，也要這么做嗎？”

“那有什么所謂。”白明聳了聳肩。

“哪怕她真的和我們所想的扯不上什么關系，那不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嗎——哪有說扯不上關系就不幫了的？”

“勇者的道義，豈能是如此不便之物？”

“勇者的道義……”

聽著這話，史爾特爾忽然明白了什么。

“沒錯！勇者的道義怎么能是不便之物呢？！白明——那我們趕緊去休息吧，明天就把事情通通解決掉！”

沒等同伴應答，史爾特爾直接一路小跑起來，朝著旅館奔了過去。

干完那么多活還能跑……

這還真有是活力啊。

白明如此感慨著，隨后便背起兩人的東西，默默跟了上去。

只是當他剛到旅館門口的時候，卻被與折返回來的史爾特爾撞了個正著。

“你怎么又出來了？”

“那個——”史爾特爾臉色微紅，說話的聲音也小了幾分，“白明，我和你商量個事唄？”

“什么事？”

“就是……”

少女看著眼前的同伴，輕聲念道。

“我們……今晚睡一間房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