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長跑到女神廣場的時候，許愿池里的硬幣已經被打撈走了，他只能裝模作樣地祈禱了一下，甚至不愿意投一枚幣值最小的銅努米。

“少年，你這樣心不虔誠，女神不會回應你的祈禱的……”

旁邊的老婆婆顫顫巍巍地從籃子里里拿出一枚努米，推到艾倫的手掌心中。

本來按照艾倫只進不出的原則，這枚努米應該是走不了了。

但是看著老婆婆遠去蹣跚的背影，艾倫無奈地嘆了口氣，大拇指一彈，小硬幣翻動著落入許愿池中。

艾倫閉上眼睛，開禱。

“希望自己能想辦法撈走許愿池的硬幣；或者讓我一夜暴富，不行的話兩夜，半個月也行……”

“還有希望剛才那位老婆婆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艾倫認真的祈禱了很多東西，父母、老師、娜娜……

自由女神：你小子扔1努米的錢，許著上千金鎊的愿是吧？

許過愿后，艾倫朝南城區繼續跑步，他要先去找一找昨天書店青年所說的，二手書店。

南城區應該算是中產階級的居住區，建筑不像西城區那樣是破敗木板結構，基本都是木石結構，從穩定性和保溫防水上都好太多。

這里也有貿易區，不過和西城區明顯不同的是，連續一片的店鋪，有裁縫的成衣店、酒館、面包店……

艾倫路上看到了屠夫胡謝爾叮囑他要警惕的紅手黨，都是縫著左手紅色袖子的小嘍啰。

他們挨家挨戶收保護費，大部分人乖乖地給了。

有個態度強硬反抗的男人被他們圍著拳打腳踢一陣。

結果南城區的執法隊趕過來，和他們交談一陣，似乎收下什么東西，就離開了。

周圍的人都散開來，地上生死不知的男人就躺在那里，沒有人上前。

艾倫在旁邊待著，直到看到男人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店面，關上了店門。

艾倫才離開了。

南城區紅手黨的荼毒比西城區更加嚴重，大概是因為這里的人生活安穩，不愿多起波折，所以不反抗。

而西城區，窮人很多，所以就更加不要命，收保護費可以，敢囂張？和你互捅著玩哦！

但是艾倫打聽著找二手書店的時候，又碰到左手紅袖子的紅手黨小嘍啰，特么的真晦氣。

一家裁縫店前面，一個小混混拖著一個女人出來，就在道路上，行人都遠遠地繞開。

“特么的，你這女人聽不懂嗎？你男人，欠了我們的錢，現在他死了，但是債，是不銷的——！”

女人摔倒在地上，裙子上沾滿了泥點，她雙手捂著臉，在哭。

“我丈夫沒有借那么多錢，而且，而且我也還不起啊！”無力地跌坐在泥坑里，她目光空洞哀傷。

“沒錢？沒錢就去賣啊！”小混混甩了女人一巴掌，強行把她的臉掰起來，淚水打濕睫毛顯露出幾分楚楚動人。

“去西城區的巷子里，去碼頭的籮母街，那里的船員和水手就喜歡你這樣年輕的寡婦！”

艾倫撓撓頭，這些話有點刺菱菱地扎在他的心上，以前在莊園的時候有管事這么罵過他母親。

哦，后來莊園換了個新管事。

所以……物傷其類。

如果自己也是個小混混，那該思考的就是怎樣做大做強了，良心喪盡，下手更狠……

但是骰子只朝上一面。

艾倫現在就只是個農奴出身的窮小子，同樣受盡壓迫，看著壓迫者囂張的惡性，心里不安分的叛逆的念頭像小鹿亂撞。

但是艾倫還在猶豫，這次出手相助，下次呢？可是這次沉默冷眼旁觀，下次呢？

萬一他下手沒個輕重，把人弄死了咋辦捏？

但是一個滿頭花白頭發的老婆婆從店里沖出來，拎著拐杖狠狠地砸在小嘍啰的膝蓋上，把女子護在自己身后。

但是那小嘍啰伸手一搡，就將老婆婆推倒在地。

艾倫嘆氣，這個老婆婆就是早上在女神像前遞給他1努米的老婆婆，艾倫知道，自己剛才真的不應該接下那1努米。

但是還是決定伸出援手了。

而且，下次祈禱許愿得收著點，別太放肆，容易遭報應……女神真小氣！

1努米確實少了點，那不夠的錢款就用他還沒有泯滅的同情心填補上吧，但是，務必處理好首尾，不能再起事端。

“嘿嘿，兄弟。”艾倫走上前去。

“滾蛋，別多管閑事！”

嘆了口氣，艾倫把短劍淺淺刺進他的腰子部位，就像好兄弟一樣箍住他的脖子，“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紅手黨的那名嘍啰震驚，他惱怒地高聲大喝：“Fxxk你知道我們紅手黨……”

“喂喂，小點聲，吵到鄰里街坊的多不好。”艾倫無所謂地笑了笑，手里刺進皮肉的短劍上下松了松，疼得這個小嘍啰瞬間噤聲，乖巧地跟個鵪鶉似的。

“這才對嘛。”艾倫勾著他的手朝旁邊的小巷子指了指，“過去聊聊。”

小嘍啰咬咬牙，被艾倫半推半搡推進去，一路上移動時刺在肉里的劍鋒滑動著，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艾倫的手很穩，劍刃甚至都沒有從傷口滑出來一點。

進到小巷里，他匆忙地說：“小子，你最好想清楚了，得罪了我們紅手黨……”

“知道了知道了，”艾倫不勝其煩，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左邊紅袖子的小混混嘛？對不對？”

“但是現在，這里，只有我和你，沒有你們紅手黨，你不配合，我就捅進去看你在地上流血死去……”

艾倫戲謔地吹了個口哨，“所以，現在，我問你答，不配合，弄死你。”

小嘍啰臉色煞白，瑪德，這是遇到橫的了。

“名字？”

“查理。”

“我不信。”艾倫短劍毫不猶豫地往深處刺進去。

“大哥大哥，別別別！”小嘍啰心臟都跳到嗓子眼了，“我真的就叫查理，查理·費舍。”

“住在哪里？”

“南城區，啤酒街道從東向西第八家！”小嘍啰查理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他已經感受到血液不停地往外流淌，不由感覺身體冰冷。

“呵呵，誰會把自己家記得那么清楚？”

聽到艾倫的話，感覺劍刃又要深入，查理覺得自己真的要保不住自己的腰子了，尖叫著補充，“就是啤酒街道，屋子旁邊有顆大榆樹的就是我家！”

“家里幾口人？”

“五口，我母親、妻子和兩個孩子！”

“你們放的高利貸，還有那女人死掉的丈夫，我不管你們其中有多少內情，我就認定你們壞事做盡，這樣可以吧？”

“不說話就是同意了，把借條和賬單拿出來。”根本不給查理開口的機會，艾倫拿到賬單就撕掉丟在泥坑里踩了幾腳。

“記得和幫會里好好解釋清楚。”艾倫拔出短劍，甚至帶出一道血花，查理身體抽搐了一下。

“哎呀兄弟，嚇壞了吧，來，按住傷口。”艾倫手上血液黏糊糊的，但是他笑容熱情，拉著查理的手，按在他的傷口上。

“好了，現在我知道你家在哪了……如果你再騷擾老婆婆，我就先殺了你的家人，再殺了你。”艾倫溫和的口吻，在查理耳中就像是惡魔的低語。

“放心啦，孩子這么小，沒有你們他們可活不下去……一家人當然得整整齊齊嘍。”

說實話，如果真的要殺人，艾倫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對小孩下手，但是反正先恐嚇得狠一點嘛……

如果之后真的要下手，那也有個心理準備。

叫查理的小嘍啰臉色煞白，明明看著稚嫩的臉蛋還有正在發育的身高，而且身上干凈清爽，但是這個少年真的是個狠人。

真的要下手，估計這個少年也根本不會遲疑。

“去吧，回家陪陪孩子。”艾倫幫他整理整理衣領，“別整天什么紅手黨黑手黨的，多考慮考慮自己，懂？”

查理忙不迭地點頭。

艾倫的意思是，不管你們紅手黨多大勢力，如果有人報復我，不管是不是你告的密，我就逮著你報復。

紅手黨的利益，和查理與家人的安全，他當然知道怎么選……一個月才幾個錢，玩什么命啊？

任由查理捂著腰子倉皇地朝遠處逃走，艾倫擦干凈短劍上的血，把手按在墻上蹭了蹭。

給小巷墻壁留下幾個血手印……希望不要嚇到路過的小孩吧，艾倫想著，走出小巷。

早上給他1努米的老婆婆從地上扶著腰起來，一步步朝著艾倫他們進來的小巷挪過來。

艾倫趕緊上前去攙扶，但是婆婆一看到他手上還沒干的血跡，緊張地握住他的手，摸摸他的臉還捏了捏他的耳垂。

“怎么會有血？”婆婆緊張地問。

“哦，他上火流鼻血了。”艾倫日常地胡說八道，攙扶起老婆婆，扶著她回裁縫鋪。

沒有看還在地上悲傷的女人。

婆婆絮絮叨叨地解釋著他的兒子，這間裁縫店原本的裁縫。

他為了應對行會要繳納的稅款，借了紅手黨的錢，為了賺錢還錢，幫紅手黨販賣私酒，然后讓執法隊給打死了。

“您不用跟我說這些，我不在乎這個。”艾倫說著，這種事情那么多，愿意并且能夠完美解決，那就幫。

如果不愿意，那不幫忙又怎樣，誰還不是在世間努力生存，誰也不欠誰的。

真的要考慮其中誰對誰錯，那又是一筆爛賬。

但說到底，今天出手，那些微的猶豫最后倒向天平一端，卻是因為那1努米。

……努米從來沒有這么值錢過。

“婆婆，你知道南城區哪里是二手書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