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迪南多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落在了安德魯那已經失去光彩的臉上。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帶著一絲冷漠,仿佛這個問題并不是在詢問安德魯的意見,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亦或是軍令。
“我們在這里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斐迪南多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滿和焦慮,“如果陛下知道我們做出聚攏軍隊,圍困城防軍,劫掠卡塞塔富戶的行為,你覺得他會怎樣看待我們?而那不勒斯城里的那些議員們又會是何種態度,畢竟誰也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被人勒索!”
說完斐迪南多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安德魯,似乎想要從他的反應中捕捉到一些端倪。聽到斐迪南多這句話,安德魯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此時的斐迪南多注意到了安德魯的變化,特別是他握著指揮刀的右手的手背,因為太過用力而開始變得青筋暴起。
這讓斐迪南多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的話已經產生了效果。畢竟這幾天安德魯的不配合,讓他很不爽,而自己又不得不忍著。
“害怕就好!”
斐迪南多在心里默默地說道,此時他對安德魯的反應感到非常滿意。
接著,斐迪南多并沒有給安德魯太多時間去思考,去畏懼。他繼續說道:“安德魯叔叔!以陛下那刻薄寡恩的性格,你覺得他會如何做?”
斐迪南多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意,似乎在暗示安德魯,他們現在所面臨的局面已經非常嚴峻。那就是安德魯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斐迪南二世的紅線。
看著安德魯的臉色,猶如變色龍一般,開始由蒼白逐漸變得通紅,同時他的眉頭也如同麻花般緊緊地皺起,目光變得猶如鉛塊般凝重起來。
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斐迪南多決定再添一把火,只見他猶如一只狡猾的狐貍,背過身子,指著西南方,那不勒斯城的方向,用那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看著他,問道:“兩西西里王國有軍隊三萬人,光國都那不勒斯就有兩萬駐軍,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我們在卡塞塔又是封城抓人,又是圍困城防軍,可為何直到現在駐軍都沒有來救援卡塞塔?”
“這個……”安德魯猶豫了一會兒,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嘴。
“安德魯叔叔,你是不是覺得,陛下是在等我認錯?”
見安德魯沒有搭話,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卻是表現的就是這種態度。
“呵呵”
斐迪南多,于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那如狼牙般尖銳的犬齒,輕笑了一聲。
于是繼續說道:“依我那父親如火山般專橫殘暴,寡恩少義的性子,殺子立威如何做不得!要是平日里,怕是早就派兵,將我們都如小雞般抓起來了吧!
至于為什么沒有這么做,那是因為現在那不勒斯周邊的駐軍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塊一般,被那不勒斯城居住的六十萬居民給牢牢吸引過去了。
僅僅五日之前,雙方還處于僵持狀態,居民也不過是進行抗議游行罷了。
然而如今,整個那不勒斯城的半數居民已然被革命者、立憲派、以及自由派鼓動起來。他們并且已經在那不勒斯城的諸多街道上,筑起了街壘,與此同時據說還組建數量龐大的了國民軍。準備與王國軍隊對抗,要求陛下遵從1820年的立憲。
如今那不勒斯城的這樣情形,讓陛下更加對我們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行動。畢竟整個那不勒斯王宮,目前為止已被市民和街壘半包圍了,而王宮守軍也僅有區區三千人的瑞士雇傭軍。
倘若抽調那不勒斯城周邊的駐軍,那么整個那不勒斯的軍事力量必將失衡,這對于陛下以及生活在那不勒斯城市里的整個波旁王族來說,無疑是比我們這種私自調兵聚兵的錯誤行為更為致命,這讓我們茍延殘喘了幾天!”
“嗯”
安德魯沉默的點了點頭,事實上確實這樣,幾十萬居民的力量確實恐怖,想想法國大革命將國王送上斷頭臺,就知道了為什么斐迪南二世為什么遲遲不敢動手了。
見安德魯對自己的話似乎有些反應,斐迪南多心中一動,連忙追問道:“如果駐軍與居民之間發生沖突,甚至雙方開始動用武力,而駐軍接到命令進行鎮壓,你認為那不勒斯的國民軍是否有能力抵擋住呢?”
安德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絕對不可能!”他用力地搖了搖頭,然后解釋道:“城里那些臨時拼湊起來的國民軍,雖然人數眾多,但他們的軍事素養實在是太差勁了。與訓練有素的駐軍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安德魯繼續說道:“駐軍擁有強大的步槍火力,還有數十門火炮可以進行轟擊。而那些國民軍,他們所依靠的不過是用磚塊堵塞的街壘而已。這樣的防御工事,在駐軍的猛烈攻擊下,根本就不堪一擊。”
回答完斐迪南多的問題后,安德魯突然沉默了下來,他低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終于還是抬起頭,輕聲對斐迪南多說道:“陛下的行事風格雖然有些暴虐和粗魯,但殿下畢竟是他的長子,更是王國未來的繼承人。而且,殿下自幼就聰明伶俐,將來必定會成為一代明君。這一切,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殿下向其服軟的話,陛下定會從輕發落不予追究,王后也說不定會回到卡塞塔王宮……”
“母親帶著我來到卡塞塔王宮居住了三年,在這三年的漫長的時光里,除了每年圣誕節時王室必須舉行的聚會,他才會領著王室眾人來到卡塞塔王宮,與母親一起參加教堂的彌撒,和卡塞塔地區的花車巡游,然后就是短暫居住一晚。然而,令人感到心寒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便會匆匆離去,仿佛這座王宮只是他們路過的一個驛站。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每次他們來王宮,都對我視若無睹,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關心。即使這次母親懷孕了,已經好幾個月了,他也沒有對我表現出哪怕一點點的關懷。這讓我不禁開始思考,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而我是不是他的兒子,王國未來的繼承人?”
安德魯聽完我的訴說后,露出了愕然的表情,他顯然對我所描述的情況感到震驚。然而,當他試圖勸說我時,我只用一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不再繼續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