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重對凌瀟少主有異心?這倒沒看出來。在雨菡看來,梅三重對凌少主忠心耿耿,若非如此,他何必不顧生命危險深入虎穴查案?
雨菡道:“我對你們漕幫的爭斗也略知一二,知道你和梅三重都是凌少主身邊的人。你為何說他對少主有異心?”
蔡九道:“他原是官場中人,放著好好的官不當,跑到漕幫里來做一個分舵主。這么多年來,幫務他也當真沒管過,整天就知道往酒樓和青樓跑,空留個青樓薄幸名。也不知道老舵主為何如此信任他,還讓少主拜他為師!”
雨菡笑道:“聽起來這人也就是散淡了些,不見得有什么壞處啊!”
蔡九眼睛一瞪,道:“若只是這樣倒還好辦。他半黑不白,半白不黑,雖然身在漕幫,卻和地方的轉運司、發運司關系熟絡得很,難保沒有從中上下其手。他們揚州分舵的人都不服他!”
雨菡道:“你說的這些我都信。可你說他對少主有異心,有沒有確實的依據?”
蔡九沉吟了一陣,肅然道:“此次漕糧出事,少主懷疑身邊有內奸。他命我秘密北上查探,其中一個目的也是為了揪出身邊那個內奸。少主有命,除我之外其他的分舵主都要原地待命,不得擅自離開分舵。可梅三重卻不理會少主命令,自己跑了出來。就沖他不服從少主命令這一點,就難保他不是內奸!我還打聽到,他一路上見了不少掌管漕運的官員,其中有不少都是我們少主的死對頭!”
雨菡想起梅三重說過,這些掌管漕運的官員,克扣漕丁、貪污貨物,不知從漕運中撈了多少銀子。凌少主性子耿直,凡事都站在船工一邊、不愿意與地方官員為伍。可作為未來的漕幫總舵主,他性子太直,不懂得曲意逢迎、迂回求進,跟漕運官把關系搞得太僵,將來也是難以勝任總舵主一職的。
梅三重說過:“但求一切為我所用,管它是黑是白。”在這一點上,雨菡和梅三重的想法倒是一致的。
雨菡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蔡九糾纏太多,以免被他看出破綻,便笑道:“我和我師兄不小心上了你的賊船,徒惹了這么多是非。你們漕幫的恩恩怨怨,其實與我們沒什么關系,今后我也不想管。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想提醒我小心梅三重。你放心,我還是拎得清的。”
蔡九聽她這么說,這才稍微放下心。過了一會,又喃喃自語地說:“他無緣無故干嘛擄你過去啊?”
雨菡見他不死心,只好又編了一個更圓更大的謊:“我和師兄去汴梁分舵的時候,梅三重就躲在里面。后來你闖了進來,他看出我們與你認識,就把我抓了過去,想從我口中探出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蔡九聞言,急忙問:“那你是怎么說的?”
雨菡一本正經地說:“我被擄過去的時候快被嚇死了,自然是他問什么我就說什么,能說的都說了。我跟他說,你此行北上是為了查探漕糧失蹤的事,你在滎陽見了靈韞姑娘,我知道的就這么多。”
雨菡料想,那天她和王數理在汴梁分舵里遇到蔡九,他們跟蹤他的事情肯定包不住了王數理估計已經跟蔡九承認了,既然如此,她不如老老實實自己招供,還能把謊話說得更圓。此外,他們和洪錫林的談話、靈韞是明教圣女一事,王數理應該沒有說,這一點她可以暫時先瞞著。
果然,蔡九聞言點了點頭。雨菡料想他應該信了一大半,又添油加醋地說:“他又是嚇唬我,又是餓著我,我跟他說,我知道的全說了,不知道的編也編不出來。后來他見從我這里實在是套不出什么話,就把我給放了。恐怕他也是忌憚九爺您,所以不敢把我怎么樣。”
她這番謊話編得天衣無縫,末了那一句拍馬屁的話更是起到了畫龍點睛的效果。蔡九聽了之后頻頻點頭。
王數理在旁邊一言不發地聽著。等雨菡把話都說完了之后,他對蔡九說:“九爺,我師妹去了這么多天,受了不少驚嚇,一定也累了。剛喝了定驚茶,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蔡九聞言點了點頭,道:“也是。”有對雨菡說:“姑奶奶,你放心,有我蔡九在,今后絕沒有人敢動你一根寒毛。那個梅老三要是敢再來,我就先宰了他再去向總舵主請罪!”
雨菡熱淚盈眶地看著他,萬分感激地說:“九爺,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王數理便拉著蔡九起身,走了出去。他趁著轉身給雨菡關門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Youaregoodatlying.”(你很會說謊)。
蔡九問:“你說什么?”
王數理憨厚地笑著說:“我叫她好好休息。這是我們的家鄉話。”
雨菡見他們關門出去了,一下癱在椅子上。
梅三重不相信蔡九,蔡九也不相信梅三重。可雨菡覺得,他們都是好人。這里面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緣由。在沒有弄清情況之前,她必須小心應對,以免壞了梅三重的大事。
梅三重……他接下來要去哪里查探呢?那本《光明藥王經》里,真的藏著漕糧失蹤的秘密嗎?
雨菡從自己包袱里摸出那本《洗石錄》,這是明教第一任藥師王楊略寫的煉丹筆記。雨菡細細翻閱,其中詳細記錄了各種丹方,以及煉丹的過程,還畫了一些煉丹用的大型爐具。
這本書當時和《光明藥王經》放在同一個暗盒里,梅三重懂得醫理,他認為這本書不名一文,其中不少丹方還會害人性命。但雨菡一直想把這本書拿回來給王數理看看。
梅三重叫她瞞著蔡九,卻沒說要瞞著王數理。王數理是她最信任的人,她誤入明教圣地的事情,遲早要跟王數理說,這本《洗石錄》也要給他。
雨菡突然想起那一晚在天修會上那一幕,臉上便火辣辣地燒起來。心中暗道,還是晚一點再跟王數理說吧……
也不知是不是那杯定驚茶的作用,雨菡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四肢酸軟無力。便解了釵環,倒頭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覺睡得恍如隔世。雨菡幽幽醒轉來的時候,已是三更。她聽著街上打更的聲音,滿心的寂寞又涌了上來。
她翻了個身,想看看今夜窗外的月光,忽然見到自己床頭赫然坐著一個人——
是王數理。這廝正靠在床柱上打瞌睡呢,嘴角一條亮晶晶的口水,都流到脖子上了。
雨菡心中有些感動,突然又覺得不對,便伸出一個纖長的手指去戳他的額頭,喚道:“王數理,醒醒!”
王數理乍然醒了,頭“碰”的一聲撞在床柱上,他輕輕叫喚了一聲,委屈地揉著自己頭上那個包。
雨菡忍不住撲哧一笑,隨即又拉下臉來說:“誰批準你進來的?干嘛守在這,害得我做惡夢!”
王數理說:“我看你睡得那么久,連晚飯都錯過了,專門給你留了點吃的。”
雨菡看了一眼桌上,果然留了不少菜,心里一暖,柔聲說:“謝謝。”
王數理問:“你餓不餓?可惜菜都涼了……”
雨菡揉了揉癟癟的肚子,還真餓了,便笑嘻嘻地爬起來,朝那桌菜奔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大雞腿,雨菡拿起來就啃。
王數理搖了搖頭,道:“瞧你那付吃相,像是剛經過三年自然災害似的……”
雨菡不理他,一心一意地抱著雞腿大啃。這幾天跟著梅三重確實沒吃上一頓好的,光顧著逃命了。
一想起明教還在追殺她,雨菡的心就沉了下來。現在她不僅被官府通緝,還跟明教結下了梁子,一條小命風雨飄搖,也不知能保到幾時。
王數理一邊看她吃,一邊小聲說:“蔣雨菡……其實,我應該向你道歉的。”
雨菡愣了一下,問:“為什么?”
王數理說:“我不應該拖你下水的。你連基本的自衛都不懂。那天你被梅三重抓走之后,我后悔得要死。心想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跟你爸媽交代……”
雨菡笑了笑,說:“早就叫你不要淌渾水了,你就是不聽。現在才想抽身?晚了!”
王數理垂著頭說:“是我對不起你。”
雨菡搖了搖頭,釋然地說:“要說還是我把你拖回宋朝的呢,咱倆就算扯平了吧!”
王數理問:“你被抓去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雨菡不動聲色地指了指門口,輕輕搖頭,用口型說了一句“隔墻有耳”,又貼在他耳畔耳語道:“我以后慢慢告訴你。”
王數理看了一眼門,點了點頭。雨菡從包袱里拿出那本《洗石錄》交給他,輕聲說:“這本書是我專門拿回來給你的,你先看看。”
王數理翻了兩頁,便把那本書放在一邊,輕聲說:“我也正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雨菡問:“什么事?”
王數理說:“我想跟蔡九去劫獄。”
“什么?!劫獄?!”雨菡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是不是瘋了!”
——————————————————————————————————————————————————————————————————————————————————————————————————————————————————————————————————雨菡又回歸文理大俠闖江湖這條線了,呵呵呵。女人結婚之后,生命就是老公和孩子的,趁陸翊平還沒找來,多看看這個世界吧,回想起來,或許生命當中只有這段時間是完全屬于自己的。求收藏求推薦求長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