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來旺倒似早發現了墻下的雪堆，只當是女老師薛冰弄來玩的雪人，才會拿這種話損起八金子來。

八金子卻不這樣看，他竟然就地一坐，不僅擺出與門對過的“雪人”一般的樣子不說，還沖自己身上扒拉了大堆雪沫兒，再沖來旺質問道：“這算哪門子的雪人了？有這么相像的雪人……”他話說到這里，又轉頭向那奇怪的雪堆看過去……

來旺看他一副熊樣，氣怒真是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沖他低啐一句：“日……日你娘的……蹲死在這……你媽趕明兒請老子吃糕…………”

八金子卻不服軟，揚起一把雪花甩向來旺道：“你才死了吃糕……爺爺咋了，你咒我……”

來旺指指對過的“雪人”，說道：“你要跟……跟它學，也幫老……老師守門，不死能……能行？也不用你……你自個埋了，趕明兒你鐵……鐵定跟它搭對……”

八金子總算反應過來，這是來旺又在拿雪堆損自己呢！便順手推他一把道：“滾你個來旺老犢子，你說爺爺守門，爺爺就守門，敲門窗的事，爺爺不管了……”

“就知道你……你小子孬種養的……連人家的門……門窗都不敢摸……還摸……摸肉肉？放你的大……大頭風吧！老子摸……摸門敲窗戶去……”來旺雖然嘴巴不好使，膽兒卻是有的，一邊罵罵咧咧貶損著向來膽小的八金子，一邊貓腰輕步挪向了目標……

“你才孬種養的……爺爺好心給你孫子提個醒，倒是讓狗給白叼了……”

八金子見來旺真敢去敲女老師薛冰的門窗，嘴上雖然不服軟，心里卻緊張兮兮起來……

他惦記著門對過的怪異雪堆，還真害怕有什么東西由里面冒出來，想著：“無論如何得看住了，不然吃了虧可沒處哭去……”

而他看來旺要去搞事了，更不敢保持原來的坐姿，不等靠向門前的來旺有所行動，自己倒先靠著窗角半蹲了起來……

看他的架勢，正是要準備著一旦惹急了薛冰老師，要是暴走出來，跟他們動鐵棍拼刀子，或是那雪人整出了什么鬼把戲來，他還真得來個傻子的絕活——一溜煙滾蛋了……

學意大利人臨陣逃跑，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才不怕丟什么人，漏什么氣。平常大家都這么干的，更別說他是第一次來實習的，有樣學樣就不錯了。畢竟活這么大，還沒摸過**的門，更何況是來鬧騰夢里也不多見的美妞兒——薛冰老師了！

而對于全鎮上跟八金子相類似的傻子們，他們也多是來學校找女老師整整惡作劇，以求安慰下自個得不到女人青睞的荒蕪心田，別的過分事情，就是借個膽子給他們，也不見得他們真敢做。

正因為這樣，他們才可以常來常往，不必負上什么罪責！有時候，他們因為干這些不算壞事的壞事，還會被一些個性潑辣的女老師狠狠追打一頓，而他們卻每次只是選擇跑開，而不與女老師發生正面沖突。

或者，可以這么說，許多時候，他們僅僅是靠敲敲窗戶，摳摳門，驚擾到女老師發出驚喊了，便立馬撤離。甚至，多數時候，他們是不愿讓女老師看到自個的；

像這兩個寶貨說的，還要摸女老師什么的肉肉……卻是過過嘴癮的，全當不得真……不過，像今晚這么冷的天氣，還能見到他們出來鬧騰，卻也算史無前例了。

相對于八金子的大姑娘頭一次上花轎，來旺卻算是駕輕就熟的常客了，他雖然是第一次來扒薛冰老師的門窗，往日卻也有鬧騰過別的女老師的經歷，膽子倒也早練好了。

所以，最后關口，他早憋著一股要親自上陣的勁兒了，更何況還能在八金子門前顯擺，那更是不容他不扛大梁，要親手去完成這次被逼迫而來的使命了……

這確實算是一次意外之行了，來旺原是攛掇八金子去偷他隔壁張媽家的雞的，兩人半夜出來才爬上半墻，就被瞎溜達的混混油皮二抓了個正著，雞沒吃到，卻要被他趕來扒女老師薛冰的門窗。

還好油皮二說好事成后，會親手抓雞給他們，來旺和八金子也就口服心不服地頂風冒雪，一路跑學校里打前鋒來了，而油皮二承諾要為他們弄雞吃，便獨自潛入張媽家去了……

來旺想著遵照油皮二的話，弄開了薛冰老師的門戶，就算萬事大吉，可以回去領犒賞，大塊吃雞肉了，心里自然樂滋滋得很啦！

因而，他一會抓門，一會敲窗戶的手勁也就更賣力起來，還不住地學著似是而非的貓叫鬼哭：“喵……喵喵喵……嗷咽……嗷嗚……”

“……咳咳……誰……誰在那里……”屋里一把女子的低切之聲中，透出一個受了驚嚇者的恐懼來……

屋外搞鬼者，當然不會出聲應答了，來旺繼續扮神弄鬼：“……嚓嚓……咯咯……當當……”接踵而起的一連串怪音，算是回答了女子的問訊……

“咔咔…呯呯…走開…梆梆…碰碰……快走開……”屋里響起胡亂擊打什么的恫嚇聲，以及女老師的驅趕聲。

沒弄到薛冰老師開門出來查看情況，來旺自是不能罷休，否則，跑回去不僅雞領不著，還得吃油皮二的拳腳伺候。

“……喵……喵喵……嗚嗚……嗷嗚……嗚咽……”

“……咔咔……梆梆……鐺鐺……”

……

屋里屋外，如此對仗般地進行了一陣“廝殺”后，竟然一時陷進了難以置信的僵局中，一方不敢冒然開門查看情形，一方不達目的不肯罷休，倒是準備來個時間最長的世紀之戰了。

如果沒什么意外情況，薛冰老師也將忍受著這種徹夜的恐嚇，直到天明了……

但是，任何沖突都會有個結果，任何制造沖突者，都會暴露出某些弊病，這個雪夜的鬧劇和參與者，也不能例外……

鵝毛雪片又下了起來，風又吹響了冷刺般的號角，倒是在為這場戰斗鼓勁助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