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子！”

蔡經綸忙上前將畫接過，捧在懷中，躬身行禮道。

“你暫且將畫收著，此畫一成，我心中倒是再生靈感，待我再畫一幅。”

云恒灑然一笑，取出一張新紙平鋪桌上，再度提筆揮毫，有了前一幅畫的經驗，這一次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還是蓮花？”

蔡經綸站在一旁，隨著時間推移，逐漸看出云恒新畫所畫之物，依舊是一朵神蓮。

只是這朵神蓮與先前的照神蓮有所不同，蓮身泛青，花開共七十二瓣，神蓮之外，還有九條長河自虛無中流淌而出，匯入蓮底。

明明只是一幅畫，給蔡經綸的感覺卻像是立于垂死之年回首，望見的盡是前塵往事，回過頭來，往前看，前路朦朧，卻是看不真切。

蓮身搖晃，在長河中泛起微瀾，滔滔流水聲竟也自畫中傳出，仿佛下一刻，這朵神蓮便要攜九條神河自畫內飛出，化虛為實，降臨世間。

等到云恒畫完這幅七十二品蓮，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遠處的萬燈樓燈火輝煌。

云恒將畫捧在手中，臉上亦是露出一抹笑意，此畫，他融合了永恒之花七十二品蓮的神韻和須彌圣僧的時間劍法，以七十二品蓮為核心，化九層時間劍法為九條長河，九河蘊蓮，亦是九劍歸真。

因為其中蘊含了時間之道，蔡經綸觀看之時，才有一種望見過去之感，至于未能窺見未來，卻是云恒如今的時間造詣，尚不足以支撐罷了。

“公子的畫，大道天成，先前那幅叫做《萬劍照神》，這一幅不知又叫做何名？”蔡經綸見云恒停筆，從旁開口問道。

云恒沉默片刻，思索了一番，眼中閃過一絲感傷。

“這幅畫，便叫做《逝者如斯》。”

“逝者如斯？”蔡經綸微微一怔，見云恒神色間帶著幾分悵然，心中一時了然。

看來即便是公子這等人物，心中也會有遺憾之事，這畫只怕是讓他想到了某些過往。

“天色已晚，今日便到此為止吧，明日我再來此作畫，你就不必繼續跟隨了。”心中感傷，云恒也沒了繼續作畫的心思，開口吩咐道。

蔡經綸面色頓時一變，一時間大驚失色，忙問道：“公子這是何意？可是經綸哪里惹怒了公子？”

“與你無關，只是我明日欲作之畫，尚未被我完全掌控，還只在推演之中，若你在旁觀看，很容易便會被畫中狂暴的意境所傷，這些日子你跟在我身邊也算是辛勞，接下來便自行去悟我今日所作的兩幅畫吧。”云恒搖搖頭解釋道。

蔡經綸聞言怔在原地，良久方才回過神來，卻發現云恒已經離去。

“只是作畫時的意境便不是我能承受嗎？公子的修為，當真是深不可測。”

他喃喃低語，低頭看著手中的兩幅畫卷，眼中卻又變得火熱起來。

他記得云恒先前所言，悟出畫內三分神髓便大圣可期，這是屬于他的大機緣。

……

蠻荒深處，古木蒼茫。

此地不屬于五域，而是蠻荒獸族的地盤。

古林深處，聳立著一座千丈高的黑色山峰，山峰上長滿了一顆顆光禿禿的黑色巨木。

“呼~”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響起，山峰顫動，下一刻竟是離開了地面。

一股恐怖的圣道威壓籠罩四方，那先前的山峰，竟是一尊巨大的蠻獸，此刻踏空而行，如黑云蔽日。

這尊蠻獸名為暗淵圣虎，是蠻荒秘境中的一大霸主，雖不是獸皇，但戰力之強，卻不在獸皇之下。

但這等強悍蠻獸的頭頂上，竟是盤坐著一道身影。

這身影高大魁梧，星目劍眉，一身黑甲威嚴肅穆，皮膚之上泛著神圣金光，在他背后，一道九丈六尺的佛陀金身盤坐虛空，壓得虛空都為之顫抖，將身下的暗淵圣虎壓得大口喘氣。

魁梧身影雙目開闔，一眼極明，一眼極暗，正是閻無神。

“雙身歸一，果然助我突破到圣王大圓滿，只是尚未完全融合，有此隱患，巔峰對決之時不能久戰，倒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云恒擊敗。”

“他的橫空出世，雖然給了我巨大的壓力，助我踏出了這最后一步，卻也讓我匆忙之間少了底蘊的積累，想要解決隱患，得想辦法補足底蘊才行。”

閻無神垂眸思索，片刻后，他心中想到一物。

“昆侖界當年的天地靈根，接天神木，號稱是宇宙中學識最淵博的存在，接天神木當年被荒天大神斬斷，樹干定然還在昆侖界內，若是能夠得到接天神木的樹干，煉化接天神木的無盡學識，定能補足我缺少的底蘊。”

一念至此，他隨手一揮，破去自己布置下的空間迷陣，頓時，數十道傳訊光符飛到他的身前。

閉關融合雙身，閻無神自然不愿被人打擾。

將各族傳訊盡數覽盡，竟真的讓他找到了有關于接天神木的消息。

“北域，仙機山……”

……

將蔡經綸支走后，第二日云恒便開始新作。

九道之中，他從除了時間、本源之外的雷霆之道開始，提筆潑墨，于雷池中畫圣蓮。

一連三日，鏡湖之畔皆是雷聲陣陣，天空中不時有雷霆劈落，落入湖中，掀起滾滾水霧，而天空卻是一朵云彩也無。

三日后，湖畔有一道紫色雷光騰空，化作一卷渡劫雷蓮圖，凌湖巡空，城中之人方才知曉，幾日來的天地異像，竟是因為有人作畫所致。

提筆作畫的意境竟是引動天地異像，這等百年難得一見的盛景，將畫宗弟子，城中修士，乃至吳越城附近的天庭各界圣者、圣王都吸引了過來。

萬圣匯聚鏡湖之畔，圍湖而觀，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湖畔那一道青衣身影之上。

只是自紫雷破空，劫蓮巡天之后，卻是再無雷霆異像，一連數日，湖畔平靜無瀾。

不少人失去耐心，正感失望之際，異變卻是陡生。

湖中萬畝荷花竟是片刻間枯萎，目之所及，湖中死氣彌漫。

楚思遠立于萬燈樓頂，身旁站著吳湘子和蔡經綸。

“這是發生了什么？”

吳湘子看著眼前一幕，驚訝出聲道。

“他所作之畫，畫中蘊含極致死意，雖然威力強絕，但若是不能將其降服，歸為己用，只怕會有后患啊。”楚思遠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一旁的蔡經綸卻是對云恒有著絕對的信心，相信其必然能夠將死意降服。

不多時，湖中再生異端，先前枯萎的萬畝蓮花，竟是重新恢復了生機，碧葉無盡，蓮綴其中，生機盎然，再無絲毫死意，繁茂之意卻是更勝從前。

“生死交替，榮枯自成循環，想不到他不只修死亡之道，也修生命之道，倒是老夫多慮了。”

楚思遠撫須笑道，老懷所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