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獄筆友》:引子
書名: 刑警手記之犯罪現(xiàn)場作者名: 安魂曲本章字?jǐn)?shù): 3352字更新時間: 2024-02-29 15:05:25
一幅幅畫面在眼前閃過。
一個黑影拿著鋒利的刀子逼近某個女人,女人尖叫。
畫面變了,變成某個狼頭湊近女人的脖子,啜飲鮮血。女人四肢抽搐著,眼睛瞪向這邊。
畫面又變了——
“妹妹,你在哪兒?”
穿著白球鞋的男孩拿著棒棒糖,笨手笨腳的穿行在森林里。
烏鴉在頭頂啾鳴,瞪著圓眼睛望著他。
男孩有些害怕,他從小就聽大人說,這片林子不要隨便進(jìn)來,很危險。但調(diào)皮的妹妹非要和他在林子里玩捉迷藏。他沒有辦法。
“我在這兒呀?!边h(yuǎn)遠(yuǎn)地傳來妹妹的聲音,很飄忽。
“妹妹你別走太遠(yuǎn)!這兒不安全!”男孩的聲音由于緊張而發(fā)顫。腳下的地面上生滿青苔,滑膩膩的站不穩(wěn)。
走出一段距離,樹木越來越茂密,無人修剪的樹枝長臂般彎曲下來,直掃地面,將他來時的路遮擋在了后面。
妹妹呢!妹妹躲在什么地方?他的心里越發(fā)慌張。
啾啾。頭頂?shù)臑貘f叫著,那黑色的鳥兒好像盯上了他,從原來的那棵樹飛停到他頭頂?shù)囊桓鶚渲ι稀?
男孩手里的棒棒糖掉在地上,被踩進(jìn)了泥里。老人們說過,那些即將死去的人,是會被烏鴉盯上的,烏鴉聞得到死亡的氣息。
他低下頭不去理這只烏鴉,前方傳來劈啪一聲輕響,是妹妹么?
啾啾。又是一只烏鴉,站在剛才那只烏鴉的身旁,兩只烏鴉同時盯著他。
男孩哆嗦著,他想叫,但聲帶緊張得發(fā)不出聲音。
是人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不遠(yuǎn)處說話。他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白色的球鞋上沾滿了黑泥,他有些惡心。
前面的說話聲斷斷續(xù)續(xù),近了,更近了。
他小心地?fù)荛_面前一叢樹枝,前面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大衣,頭上戴著大灰狼面具。另一個是個女人,不過二十多歲,看上去有些面熟……對了,好像在爸爸的公司見過。
女人在激動地說著什么,戴面具的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炎熱的天氣里,這人竟然戴著具,穿著大衣。如此穿著本該熱得發(fā)瘋,但這人卻一聲不吭。
“我把孩子生下來了,你的孩子!我已經(jīng)給他做了親子鑒定!我還年輕,我沒有結(jié)婚就有了孩子,還要一個人撫養(yǎng)他,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么!可你呢,你只是躲起來,你能為我做點(diǎn)什么?”女人的聲音很大。
狼頭面具下冒出冷冰冰的聲音:“我給你錢?!?
“哼,錢?錢能解決什么問題!他和你的孩子一樣,都是你的骨肉,他要有你的姓氏!要能入住你的家族!你的公司應(yīng)該也有他的一份!”
“這不可能?!?
女人忽然撲倒在戴面具人的肩頭,哭鬧著:“我不管!你要為我著想!我忍氣吞聲過了這么多年,不能再忍了!”
“別逼我?!泵婢吆蟮穆曇粑⑽㈩澏?。
“難道那個黃臉婆那么吸引你,那你為什么還要把我誘上床?你這個騙子!”女人泣不成聲。
戴面具的人溫柔地?fù)崦说念^發(fā),似乎在低吟著什么,好奇心驅(qū)使著男孩,他湊得更近了些,終于聽清了。
“你不會再受苦了,也不用再委屈了。”戴面具的人一只手滑向女人的后頸,另一只手伸向口袋,“我怎么舍得讓你繼續(xù)在這個世界受苦?!?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件什么東西,閃閃的,亮晶晶的。
男孩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看出那是一把利刃。
“我原本是個多么受歡迎的人啊,那么多人給我送花,獻(xiàn)殷勤,有那么多好男人,我偏偏選擇了你,還是做你見不得光的情人……”女人絮絮叨叨地說著,絲毫沒意識到面具后所涌出的殺意。
利刃捅向女人的后頸!一下,又一下!
女人尖叫起來,發(fā)瘋一樣想推開戴面具的人,但她被牢牢地箍住了。戴面具的人手臂強(qiáng)壯有力,將她的頭緊緊壓在自己的胸膛。任憑她捶打、推搡就是不松手。女人的喊叫被憋成了嗚咽,她的指甲緊緊掐在面具人的手臂上,鋒利的指甲嵌進(jìn)了皮膚。面具人不為所動,他的刀子像機(jī)械鐘表的鐘擺,均勻而冷酷地戳下,一記,又一記。
女人在他懷里漸漸不動了,她的腿在發(fā)軟,彎曲,她的身體從面具人的臂彎里滑落,面具人揪住她的頭發(fā),刀子又開始攻擊她的喉嚨,她的前胸……終于,在她的臉前停了下來,那張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凝滯,帶著恐懼和無法相信的表情。
面具人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這是個英偉的男人,額角已經(jīng)帶了幾根銀絲。他眼里帶著淚花,動作凝重而遲緩。他將女人放到地面上,吻了吻她的唇。
“對不起,我不想殺你,但你逼得我太緊了……對不起……”他為她將頭發(fā)理好,將她雙臂擺放在胸前,看上去就好像要進(jìn)入恬靜的午睡,但她的眼睛圓瞪著,他試了幾次,卻始終無法將這眼睛合上。
他在死者隨身的挎包里翻找了一下,將一些東西帶走,最后又深情看了她一眼,終于堅定的轉(zhuǎn)過了頭,向著樹林外走去。
男孩目睹了這一切,他已經(jīng)嚇得褲襠濕透。
那天,男孩很晚很晚才回家,晚飯已經(jīng)做好,媽媽正在朝飯桌上端盤子,妹妹埋頭玩著布娃娃,嘴里念叨著:“哥哥到底去哪了,那個大笨蛋又沒找到路?”爸爸懶洋洋地躺在沙發(fā)上,面前攤開著一張報紙。他對妹妹說:“沒事,哥哥肯定會回來,他再不回來,我就聯(lián)系警察去找他?!?
男孩走進(jìn)屋子,他目光呆滯,滿腳的泥土惹得母親一陣埋怨。妹妹撲過來抱住他,他推開妹妹,凝視著父親的手臂,父親的手臂上打著繃帶。
父親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從公司回家的路上遇到劫匪,他想搶我的錢,沒得逞,被我趕跑了?!?
妹妹拍著手說:“爸爸你最棒了,什么大壞蛋都不是你的對手!”
男孩默默地來到飯桌前,眼睛瞥過墻上掛的一排面具,母親年輕時曾是童話劇導(dǎo)演,墻上的很多面具,都是劇院倒閉后母親從那里拿回來做紀(jì)念的。有白雪公主,有小紅帽,有大灰狼……
男孩的目光落在大灰狼面具上,大灰狼張著嘴,嘴角帶著一絲血跡。
那血跡似乎是真的。
李輝從夢中驚醒。
夜光表的表面閃著幽藍(lán)色的光,冰冷如冥界的眼睛?,F(xiàn)在是凌晨四點(diǎn)三十分。
李輝揉著通紅干澀的眼睛,從冰箱里找出最后一罐紅牛,開瓶暢飲以提神。
“這個殺人狂魔,應(yīng)該怎么畫呢?”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回到工作臺前。
工作臺上鋪著大幅的漫畫草稿,這是他剛完成一半的作品——《萊茵河畔的殺手》,一個漆黑的影子站在波光蕩漾的河邊,身旁躺著一具尸體,但那影子尚未完工,面部與手部還是空白的。
“這樣做?不,不可以,不夠傳神。”他折騰了半天還是沒有搞定。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忽然有人敲門,把他嚇了一跳。
妹妹李景出現(xiàn)在工作室門口,她穿著睡衣,沒好氣地問道:“你又沒睡好嗎?”
“是啊,”李輝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起這么早?”
妹妹答道:“今天學(xué)院組織馬拉松,五點(diǎn)半集合?!?
妹妹大模大樣在他面前換起衣服,白花花的大腿晃來晃去,讓李輝很是不快:“喂,你這么大人了,回自己房間換去?!?
妹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切,大家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我還沒找你要觀賞費(fèi)。”
李輝無奈地說:“走開吧!你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怎么畫!”
“好吧。”妹妹已經(jīng)把運(yùn)動服套好,“加油吧你,別忘了八點(diǎn)去上班,業(yè)余愛好再喜歡也只是業(yè)余愛好?!?
李輝苦笑:“知道了!你真比老媽還啰唆!”
妹妹走了,臨走前說:“幫我收拾下房間!謝了!”
靠!讓老哥收拾房間,有這么懶的妹妹么。
“等她畢業(yè)了一定要趕緊找個男人把她嫁了,不經(jīng)歷婚姻的改造這丫頭是不可能長大的!”
李輝站起身,走進(jìn)妹妹的臥室,這家伙的房間亂七八糟,比男生的還差勁。
李輝的目光忽然落到墻上的一個飾品上。
在他剛上高中的那年,家里遭了火災(zāi),母親和父親在火災(zāi)中去世。父親投資的股票也遭人狙擊,蒙受了重大損失,從此家道中落。他和妹妹輾轉(zhuǎn)了很多地方,以前媽媽的收藏品已經(jīng)不見了好多,只有這個,妹妹非要保存下來。
那是大灰狼的面具。
李輝不由自主地摘下那個面具。
大灰狼的神態(tài)栩栩如生,張開大嘴露出獠牙,似乎要擇人而嗜。李輝的手撫摸著面具,懷念著往昔的一幕幕。
最后他瞥到了狼的嘴角,那里有一抹黑色的污漬,不仔細(xì)看是看不出來的。
他心里忽然一陣顫抖,刺骨的寒意從脊椎輻射到身體各處,連汗毛都直立起來。
他知道那污漬的來歷。
那黑暗的畫面再次出現(xiàn)在腦海里,戴著狼頭面具的男人,一刀一刀刺向癱軟的女人,鮮血飛濺,但男人未曾手軟……
像是有什么東西撥開了封鎖李輝靈感的鐵閘,他不由自主地回到工作臺旁,手中的筆揮舞如飛。一幅幅畫面出現(xiàn)在紙上。他眼前金星亂冒,大腦暈坨坨的,但興奮感越來越強(qiáng),似乎黎明前爆發(fā)的新星。
他未曾注意,自己已經(jīng)將那面具悄悄戴在了頭上。
屋內(nèi)沉靜,只有沙沙的筆尖劃在紙張上的聲音,黃色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人形的影子上方有一個狼的頭顱。
鬧鐘聲忽然響起,打斷了李輝的工作。
“糟糕!該上班了!”
他急急忙忙收拾行裝,忽然發(fā)覺自己戴著狼頭面具,毛骨悚然的他趕緊將面具摘下,扔在沙發(fā)上。
狼頭在沙發(fā)上躺著,依然保持著擇人而嗜的姿態(tài)。
他凝視了它好一會兒,這才邁步出門。
狼頭嘴角上抬,咧出一絲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