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且慢,請容草民稟告?!?
“你說?!鄙B淇粗蝗粡娜巳褐幸獩_進公堂之人,他倒是濃眉大眼的,年歲也不大。他一臉急切的很,看起來模樣還不錯。
“草民是張海青的徒弟曹禮?!辈芏Y看起來文質彬彬,他跪拜著,眼睛里滾著淚花,“還請大人看在我師傅救過旁人性命,從輕饒過我師傅?!?
“我又沒打算害他性命,怎么不算輕饒?”
“大人,若是斷了傳宗接代的根,無異于殺人啊。”曹禮連連跪拜,兩行淚就這么猝不及防落下,楚楚可憐的,比女子還多了幾分動人。
“還請大人三思?!辈芏Y的嗓門很大,吐字清楚,聲音也很動情,關鍵是音調很好,有那種配音演員的清澈。
桑落好奇的問這好模樣的人,“你是做什么營生?”
“草民是戲班子的?!?
“他救得是你?”
“是草民的阿弟。”曹禮卑躬屈膝又有著看起來不屈的風骨似的,活生生像個傲立枝頭的菊花。
“那簡單,他讓你阿弟活過來就是你阿弟的再生父母,他現在有兒子了,去,拿把刀,把他閹了?!鄙B鋵λ硌菟频男袨椴⒉欢喔信d趣,只是快速閉環了邏輯,直接下了論斷,把原本還有些成算的曹禮一時忽悠住了,張海青大駭,連連求饒。
“大人,大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睆埡G嗪靠拗?,“大人,我錯了,草民錯了,草民發誓,以后絕對不敢。”
“如果再犯,怎么辦?”桑落笑瞇瞇的抬手,李花子拿刀的動作便停頓在原地。
“再犯,再犯草民就以死謝罪?!睆埡G囗樦鴹U子往上爬,“求大人給條活路?!?
“曹禮,公堂之下這會兒有很多人,你去問問那些男子,一柱香內,如果有超過十個男子為他求情,我就考慮考慮?!?
此話一處,曹禮大喜過望,連連磕頭跪拜,好一副熱腸又忠義的模樣。
李花子淡定把刀柄抽出,一把寒氣映著光的刀身看得人刺目,她稍稍走近這個叫張海青的男人,微微垂眸注視著。
男人如篩子一般抖著,李花子歪著臉看他,又看向那邊已經進了人群哀求的曹禮,堂下看戲之人臉色各異,有擺手拒絕的,有猶豫的。
霍寺卿不吱聲的坐在高堂之上,俯視著這眼前的變化,整個公堂都在桑落的控制之下,他不過是個真人木偶,上次這般還是傅家在的時候。
那時候的傅家如日中天。
只知傅家郎,不聞天子官。
后來一朝傾覆。
他當時是處理傅家一個丫鬟溺斃之案,傅家輕易就把罪推到了一個老嫗身上。他當時年輕氣盛,想要求個公平,辯駁了幾句,也便仕途坎坷了些。
桑落等得有點不耐煩,對荔枝也是興致缺缺,不過來了讓她感興趣的人。
公堂之下從外面多鉆進兩個女子,其中有一個是長公主秦棲月。另一個與她眉眼相似,卻不是七公主秦棲梧。
李花子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們,而后看向桑落使了個眼色,桑落未曾領悟到,反而是身邊的秦鈺先一步明白了,看向公堂之下。
他立即小聲同桑落說了另外一個姑娘的身份。
與此同時,曹禮終于從人群折返,帶著一臉忐忑中期盼的緊張,后面跟著一眾人,其中不乏有幾位女子,多是年邁的,其余男子多是壯男。
“求大人能開恩。”呼啦啦的走上來就跪下,異口同聲的。
“如此我倒是也愿意退一步,畢竟大家無冤無仇的。”桑落撅著嘴,又有些委屈,“可是各位,我被這廝摸了手摸了臉,又親了嘴的,這清白怎么討回來呢?”
李花子看了眼桑落那胡說八道的模樣,心里嘆口氣,大人又開始發癲了。
倒是身邊的秦鈺和馮鶯信了這話,尤其是秦鈺的臉色,極為難看起來,看向那跪在堂上辯駁的張海青眼神也覆了一層寒冰。
“冤枉啊,冤枉?!?
“你敢說你沒摸我手?”
“我,我,是冒犯了大人,但是,沒有親到大人的嘴,我就被?!?
“你摸我手捏我臉,就是可以原諒的嗎?”桑落噌一下站起來了,“而且你當時那個臭嘴離我就一指頭近,唾沫都噴到我臉上了,難道不算親到嗎?”
“大人我錯了,大人饒命?!?
“諸位說說,他這么冒犯我,該怎么懲處?”桑落把難題丟給在場的這些請命之人,“各位如果不給我一個滿意答復的話,我可是不依的?!?
那些個本來是來求情的人,驟然犯難的很,誰也不敢吱聲,連曹禮也不敢說什么。
“所以你們是想讓他不痛不癢的走出這公堂?”桑落冷笑了一聲,“是嗎,曹禮?”
這一聲質問,讓曹禮警鈴大作,連連磕頭,“他冒犯大人自然該罰,只是我等是平頭百姓,不知道依律如何?!?
皮球踢給了霍寺卿,霍寺卿當即做出回答,“回稟神明大人,依法刺字在面,罰銀三兩或拘役苦身三月。”
“若是大人愿意,贈以閹割之刑,律法須以大理寺草擬,刑部修制,交由圣上決議,最快也須一日。不如將其押入牢中,明日處以此刑?”霍寺卿不愿意這麻煩落在自己手上。
今日純屬無妄之災。
“神明大人,閹割之刑實在殘忍,我師傅一時迷了心智,還請大人寬恕。”
“你們也是這么認為嗎?”桑落再次把問題拋給曹禮身后的人。
倒是有不少男子點頭,懇求著她的寬恕,明明算是素不相識,倒是默契一致。
桑落皺了皺眉,“我今日若是一個普通女子,報便是清白被毀,不日就要跳河上吊而死,如此一個殺人兇手,你們卻要保留他的殺人兇器?”
“若是女子都有所戒心,便不會有人損了清白,大人,此事女子未嘗清白?!庇腥嗣凹庹f了這話。
桑落聽了之后,輕笑兩聲,不咸不淡的評價一句,“這話當真是讓人惱火。”
李花子此刻才是真的大氣不敢出,眼睛亮亮的注視著這個出頭男鳥,好久沒有男人敢在桑落大人面前踩雷了。
“你的意思,我被人占便宜,是活該咯?”桑落笑著瞇了瞇眼,語氣輕松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