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羅裙錦繡團簇。銅鏡前,口脂未點而朱。艷若桃李,云鬢簪金,滿身月色不染塵,卻將紅嫁映霞光。
桑落被精心裝扮好已經是深夜,她走路明顯不大適應,而且覺得目前的情況和這些人的腦回路,實在是出人意料,又合乎情理。
走出門,廊下有人候著,燈籠也暗沉沉的,只瞧見兩道身影。
吳翠的聲音在夜色里回蕩,這人影才緩緩而至。走近才看到兩個人,一個是剛剛見過的班長,還有一個,李府新郎官李望才。
“學生李望才,拜見大人。”近處看李望才,比白日里更加溫潤儒雅,單眼皮在他臉上也別有內斂風情。
饒是桑落心理素質再強大,看向穿著喜服的李望才,自己又是一身嫁衣,也難免尷尬。她只能干巴巴說一句,“你好。”
雖然剛剛吳翠把目前情形簡短的說了一下,總而言之就是朝中有個大反派肖太傅,在成親之日,派人混在成親隊和賓客里,想對他們刺殺,對外裝成前朝勢力,想屠殺滅門,縱火滅跡。
而成親這事是當今不滿十歲小皇子的賜婚,言而易見是被忽悠了。
聯姻的對象是太子少師的妹妹謝晚月,謝家是皇城的世家大族,能和那個反派在朝廷中的勢力對抗,不過他們一貫是中立。
按照常理,反派是會怕兩家聯姻,偏偏是他促成了聯姻。為此他們還派人刺殺了李少卿的原配妻子孫二娘。
無疑是為了這場局面更加精彩,哪怕刺殺他們不成,能殺掉新娘或攪亂這場婚禮,也能阻止他們和謝家的交好,畢竟謝家如今也隱隱站在他們這邊。
“已經傳信謝家,三刻后來接走大人。”那個班長說道,他的眸光淡淡,面容疏離清冷,一雙桃花眼眸微垂著,也有些寒意附著眉梢,恰如月色下的竹林蕭瑟幽寂。
“你們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桑落詢問,他們沒有隱瞞桑落,將計就計,趁著肖太傅把目光放在這場婚禮之上,派出了精銳去尋找太傅府中與敵國聯系的證據。
“還沒有消息。”李望才露出難色。
“來了。”說話間,吳澤瑞從院子門口跑過來,拿著兩封信封,信封上似乎有墨跡。
桑落仔細瞧了瞧,這才發現是已經干了的血跡,甚至還有指紋。
“不是敵國的,是前朝。”吳澤瑞面色凝重著。
五年前朝廷暗中集兵,搗毀前朝余孽的藏身之所,雖有逆黨逃竄隱匿。
這薄薄幾張來往書信,也只是問了朝廷格局,甚至不能算是一張與前朝有聯系的信箋。
而另一份,不是同一筆跡,也只是一個寒暄,但是印上了半印,像極了前朝之印。
“這,失策了。”吳翠抱胸而立,皺著眉輕輕嘆氣,“看來是早有打算。”
“真是老狐貍。”吳澤瑞也恨得牙癢癢,“死了那么多兄弟,卻還是扳不了他。”
“這個印記。”桑落想了想,“我好像見過。”她轉念就想到了,隨即手上便出現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她接手系統的時候,里面有個和小說描述一樣神奇的儲物空間,空蕩蕩的幾平米里有兩個架子和一張桌子,然后就是些物件,其中便有這個,一個顯而易見的前朝權利象征。
“這是前朝玉璽。”吳澤瑞接過來打開瞧,不由得震驚。吳翠眼睛一亮,激動的抱住桑落,“大人,你真是太厲害了。”
“那這封信便是五年前所留。”李望才再看這封信便有了不同的感想,是侄子送信給朝中的叔父,說是進了小賊,家被搗毀,遷到一處風景優美之地,也是他們父輩一同游學之地。
“五年前,朝廷里是查出了些前朝余孽。可肖太傅絕不會是。”肖謝王薛是當時先祖軍中一手提拔的草莽,跟著打天下才建功立業,從而這四家族才日漸昌盛。
若說肖太傅意圖篡位可信,說他是前朝皇室大族后代,實在是難以信服。
“或許是當年他查到什么,只不過在威脅那人之前,卻被朝廷先鏟除了前朝。”李望才猜測著,“但他一直留著。”
“說明那個人還沒被發現。”吳翠順著說,“又或者那人本來對他有用,可后來暫時用不上,他就一直留著。”
“總之,先不想這么多,我們先把這玉璽給他蓋上。”吳澤瑞的眼睛亮亮的,透著一股看熱鬧的笑意,“我有點期待那個肖老東西明日那張臉。”
吳翠蒼蠅手搓搓的興奮。
“那個混進來的丫鬟一直沒找到。”吳澤瑞又跳到下個話題。
“這么大動靜,八成是找個地方躲起來了。”吳翠順著話說,“那混進來的也是粗糙,居然連丫鬟穿的工服也沒弄到手,挑了個只七八分相似的衣裳混進來。”
“應當不是肖太傅手筆。”李望才說罷,見桑落神色不對勁兒,略有尷尬。
“那個,要不我們還是先處理這個吧。”桑落轉移話題到信封上,才跳過了這一關,只是余光里似乎能感受到班長凝視。
剛關上門,院子外就有人敲門,得了李望才準予才進。
“大人,那婆子招供了。”護衛走過來,朝著李望才抱拳。李望才點點頭,剛準備提步,又想起什么,“你先候在門外。”
待人遠離,他才默默掏出脖子上的吊墜,“大人,近來事多,大人在謝府,想來會著急這事。”
“多謝。”桑落沒料到他會毫無疑問的將東西拿出來,畢竟若是這個跟她一樣有系統能量,便是一種世間難得的寶物。到底是怎么樣的信任,能讓他輕松坦然的交與。
不過桑落并沒有因為心底的疑問而耽誤,轉瞬之間能量值再次前進。李望才這才作揖離去。
院子里頓時空蕩,寂靜的風順著衣袖,牽動著手指微冷,男人輕輕往前一步。桑落能聞到,空氣里浸染著悠長醇厚的沉香。
“大人。”他微微彎了脊梁,眸眼清淡,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塊吊墜,抬到桑落眼前。
桑落愣了下,干巴巴的道謝。她微微抬著手腕,將碎片靠近那個吊墜碎片,兩個碎片本能的靠近相合,然后就粘住了。
這詭異的情況桑落沒遇到過,她輕輕扯了扯手腕,可編在手腕上的紅繩吊墜紋絲不動,再看系統的能量波動,進度緩慢。
她尷尬的抬眼,“可能要等一會兒。”他離自己很近,能清晰看到他眉頭細雜的眉毛,也能看到他眼尾短短的血絲。
能感受到她的慌亂,班長盯著她精致眉眼,嘴角微微揚起唇角,輕聲安撫,“無妨。”
兩個人就只能尷尬的保持著這個姿勢,桑落不大習慣,找話題說道,“你叫什么?”
“吳文鶴。”
“我,我的學生有多少?”
“一班十八人,二班十三人,學徒班十四人,旁聽生兩名。共四十七人。”
桑落細細算了下,如果都是百分之一點五的能量,加上自己的百分之一點五,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八在哪里?
“我教過你們什么?”
“大人教會我們很多。騎射武藝、醫術算學、辯法識物、修心明理。”
桑落還想問什么,畢竟有太多謎團,可耳邊卻響起系統提示音。
能量已達百分之十,正在解鎖更多功能,請宿主查看。
聲音結束,手上的吊墜也松開了,能量到達百分之十二,吳文鶴一個人占了百分之六的能量,是他們那三人的四倍,僅僅是因為是班長嗎?
她抬眸,頭頂的燈籠輕輕晃悠著,影子在他們之間徘徊。眼前的男子朗目疏眉,玉質金相,饒是桑落初見也為之驚艷。
清脆獨屬于女子的甜嗓,只開口問了一句。
“我們之間,只是師生嗎?”